他怎能那樣地收回掌勁?那已傾力而出的掌勁就像是猛虎出押,只能進不能收,若 是硬要將它收回體內,出掌者不經脈盡碎也要五內俱傷!
若笑痛心地大叫,「封貞觀!」
伏虎趁勢放開若笑,刀刀細密如雨地劈砍向身受重創的封貞觀,而封貞觀也勉力用 三成的掌勁,一掌一掌地接下他所砍來的每一刀。
一縷青森透綠的光芒霎時穿透了伏虎的肩頭,凌利無比的龍吟劍直插在他的身上, 他停下刀勢,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怔怔地看著滿眼憤恨的若笑。
掌握時機的封貞觀捉起伏虎的手,藉著他自己的手,將刀身抹上他的頸間。
伏虎的身子在若笑抽出龍吟劍時,重重地向前頹倒、而封貞觀也不堪負荷地倒在一 旁喘息。若笑提著龍吟劍忙不迭地撲至他的面前,看他似是極大地忍著痛,一手緊扯住 她的衣衫。
「你……」他雙目炯亮地著向她,拼盡力氣地將她拉近自己。
「你怎麼樣?」若笑心痛又失措地扶起他的臉龐,「你想說什麼?」
他急急喘著氣,「走……」
「什麼?」她聽不清,俯身在他的唇間想仔細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麼。
「慈威很快就會到了,你快走……」慈威向來都是和伏虎形影相隨的,伏虎已經到 了,那代表慈威隨後也將殺至,而被自己的掌勁深深受創的他。絕對無力在這個情況下 保她萬全。
若笑當下心亂如麻,「你呢?你怎麼辦?」她走?
就她一個人走?
「同歸於盡。」封貞觀決心留下來為她斷後路,讓她一人逃出生天。
他要丟下她?他又要丟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相隔了十年,她好不容易才又見到他 ,而他,又要與她分別?
若笑的眼中泛著不肯脫眶的淚,直向他搖著頭,他卻伸手抹去她臉上的血污,讓她 美麗的小臉又一如往昔般地白哲無暇,眸光裡帶著她從不曾看過的憐惜。
恍惚中,不曾流過真淚的若笑,眼眶隱隱刺痛,為他流下燙熱而真實的淚水。她怔 怔地撫著臉。愣然地看著掌中晶澈的淚水在風雪中凝結成冰,而後被風吹散不留痕跡。
他將她的手心緊緊一握,而後放開來,「聽話,快走。」
若笑感覺藏在她體內深處的炙烈激情此時全都爆開了來,像要與親人分別的感覺將 她整個人掏空,就像是被掏掉了心那樣地疼痛。
「不要想就這樣撇下我,我不許你死!」她用力抹去頰上的淚。在他的耳邊直直地 喊著。
「走!」封貞觀朝她吼了回去,兩手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
若笑掘著性子,「我偏不走。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封貞觀揮開她朝他伸來扶持的雙手,身子又重重地跌至雪地裡,並自口中嘔出一口 又一口的鮮血。
「老天……」她怔大了眸子,一手掩著唇,「你究竟是傷得多重?」
他重重推開她,「走!」
被他推坐至雪地裡的若笑,瞪看著他驅逐她的眼神,驀地兩手將地上的冰雪捉得死 緊,讓寒意將她徹底凍醒,一股新生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湧入她的體內,她緊咬著唇瓣 ,直咬出血絲來。不理會封貞觀的反對,若笑一把拉起他,吃力地將他整個人拉至她的 背上。奮力將他屢屢下滑的身子往她肩頭上拉緊背負而起,而後使勁地讓搖搖晃晃的自 己在雪地裡站起來。
「凝若笑……」伏在她身後的封貞觀想撥開她緊緊握住的雙手,她卻像具鎖銬般, 緊捉著他不放。
她一步一步地在雪裡踩出深深的腳印,邊走邊對自己說著,「不會的,我絕不會讓 你死……」
「你……」封貞觀看她小小的身子在雪地裡跌了又跌、倒了又倒,卻始終不肯棄他 而去,任汗水紛紛滑下她的額際,辛苦地拖背著他一路向前走。
「我不要離開你,更不會讓你自私的離我而去。」
她堅定得像誓言的話語傳進他逐漸聽不清的耳裡,「我要你欠我,我要你欠得我一 輩子都還不清!」
第五章
拖著封貞觀在風雪裡走了一晚,若笑終於在一座小城的城外找到了一處破廟。小心 地安頓好封貞觀後,她又拖著疲累的身子,在夜半時分敲著城門,直闖進城內的一處醫 坊,將在被窩裡睡得舒舒服服的大夫給挖起來,拉著他趕回破廟內為封貞觀看診。」
若笑在大夫為封貞觀看完診後,又隨著大夫回城捉藥,奔波了一夜,她絲毫不肯讓 B已休息,在廟裡找來了一隻小火爐,蹲在爐邊謹慎地熬著楊藥,只因為那個陷入昏迷 狀態的封貞觀早已嚇壞了她。
兩天下來,她將一碗又一碗熬好的湯藥,努力灌進緊閉著眼的封貞觀嘴裡,就期盼 著他能再睜開雙眼看她一眼,讓她知道,她不會就這樣被他狠心的拋棄。
在第三天的夜裡,封貞觀睜開了眼,也才讓疲累不堪的若笑終於放下懸宕在她心中 已久的那塊大石。
剛醒來的封貞觀。神智恍恍悠悠的,在腦際稍微清醒一點時,他立刻緊張地轉首尋 找那個若笑,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樣了,直擔心她會遇上慈威那個殺手而慘遭不測… …可是當他一轉頭,他卻愣住了眼眸。
他從沒看過這麼憔悴的若笑。
他的目光不捨地流連在靜靜坐在他面前的若笑臉龐上。她是怎麼了?一張美麗的小 臉變得好清瘦,盈盈似水的眼眸底下,積藏了厚重的黑影,可是她的臉上卻帶著感激的 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好不容易才又睜開來的眼眸。
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笑?而他,為什麼第一眼想見的人就是她?他為何要為眼前的 她感到萬分憐惜,並且好想將她摟至懷裡來安慰疼惜?
「我昏了幾日?」他試著不去看她的眼眸,淡淡地問。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