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掠空語帶保留地反駁,「他當然有。」也許這個段凌波是個超級兩面人,雖然他 正臉時總是嘻皮笑臉的,而翻臉時又不留情面殘冷無比,可是身為朋友,他還是相信心 機相當深沉的段
凌波,在他的心底最深處,卻是個最最寂寞的人。
「我有?」段凌波卻是出乎意外蒼涼地笑著,「我還有心嗎?」
他是個什麼也不能選擇的人,只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他不但沒有選擇命運的權利 ,就連選擇心的權利也沒有。要他愛一個素未謀面、也難以讓他這顆早已疲累的半顆心 再度跳動的女人,他怎可能辦得到?其實有沒有一顆完整的心,對他來說早就已不重要 。
也許是逢場作戲太久了的緣故,在女人堆裡翻滾了那麼多年,對於愛憎情仇也看淡 了大半,而他也逐漸相信,這世上什麼都會變,女人的心,沒有一顆是能信的。
只消他一個魅惑、一個勾引,那些曾和她們的良人有過山盟海誓的女人們,就能忘 卻了曾經深情以待的良人,不顧一切地轉而投向他的懷抱。他也不過是給了她們無上的 虛榮、無限虛假的情愛,來填補她們所追求的需索,那些女人便可輕易地忘情棄愛。年 年月月下來,在他見過的女人愈多後,他也發現,他的心房是愈來愈空洞了。
真心,究竟在哪裡?就算八卦玉真是姻緣玉好了,這世上,還真有一個情愛純摯如 初的女子在等待著他?他不信。
雲掠空不禁擔心地望著他空寂的神情,「凌波?」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心的。」他輕拍著雲掠空的肩頭,意味深長地看向庭外所種植 的杏花。
宮上邪也湊了過來,「你說什麼?」
「沒什麼。」段凌波忽然一掃先前的悶鬱,不正經地對他們笑著,「你們慢聊,我 還有場粉紅春宵,我得先去安慰安慰那個正癡癡等著我的熱情夫人,有事改天再聊。」
「不要忘了你要成親的這件事!」宮上邪在他大步走遠前不忘在他身後提醒。
他朝身後擺擺手,「知道啦。」
在宮上邪走遠後,宮上邪冷眼看著站在身旁、那個曾與他結過樑子雖已經有些和解 ,但還是對他一向都下怎麼友善的老友。
「姓雲的。」他以肘撞撞他,「你說他會不會照命令去娶那個女人?」
「誰管他?」雲掠空不干己事地聳聳肩,「他只要別來沾惹我老婆就行了。」
朋友的性命和親愛的老婆哪一個重要?宮上邪皺著眉心想了想,最後決定與雲掠空 站在同一陣線。
「說得也是。」他同意地點點頭,「咱們就不管他。」
***
「我不嫁!」
偌大的廳堂中,似印堅定的聲音迴繞在這片窒人的靜默裡,讓一旁所有的姐妹們全 部刷白了臉龐,也讓高坐在堂位之上的司馬拓拔漲紅了一張老臉。
司馬拓撥瞇細了眼,「再說一次。」
跪坐在堂庭上的似印抬起嬌容,不顧身旁姐妹們的拉扯暗示,堅定不移地再度說出 心衷,「我不要嫁給他!」
「似印,你就快別說了……」齊似影慌急地扯緊似印的衣衫,趁她坯沒惹怒司馬拓 撥之前要她快快住口。
似印不屈不撓的明眸卻依然直視著司馬拓拔,「我不願嫁一個我不愛的男人,請您 收回成命。」
她的心,只有一顆;她的心。是要獻給她一生一世的良人,著是將她如商品般地嫁 與一個素未謀面,也不知她到底愛不愛的男人,她情願一生不嫁,她情願繼續等待,等 待那也許永遠也不可能到來的幸福。
容貌看似蒼老的司馬拓拔,雖仍坐在位上無動分毫,但他凌厲無比的掌勁,卻迅即 破空而來直摑向她的臉龐。
「姐姐!」燕似舞心神大駭地直撲向似印的身邊,拿出手絹試著她一口又一口嘔出 的鮮血。
「什麼時候起,你有了說不的權利?」司馬拓拔冷眼直視著眼前所收養的義女,「 難道你忘了你是什麼身份嗎?
沒有我,你的有今日?我所主張的事,豈容得了你說肯與不肯?「「我……」似印 抹去唇邊的血絲,倔傲地朝他仰起頭,「不願、不肯。」
也許在世人的眼中,她們這一群無父無母被司馬拓拔收養的義女們,都有著人人艷 羨的義女郡主身份,但在司馬拓拔的眼裡,她們全都只是一群隨時都得為地捨身葬命的 棋子。
似印撫按著氣息難平的胸口,心底有千萬個不願嫁與他人。尤其當她頭一日進入相 國府,被迫服下了種植在她體內的傾國之毒,她就對自己起過誓,絕不讓她體內的這種 毒去毒害任何一個男人,她絕不讓她的這雙手因司馬拓拔的野心而沾上任何一絲血腥。
司馬拓拔眼帶精光地看著她,「養女兩千中,能挑中你為我效勞,是你的造化,」 「我不願嫁他……」似印緊咬著唇,「我不願就這樣害死一個與我毫無瓜葛的無辜者。 」
司馬拓拔冷聲低笑,「他並不無辜,因為他可是我的肉中刺,眼中釘。」再不除掉 段凌波,太子黨獨掌天下的去路勢必會被嘯王黨給阻斷,因此首要之計,就是得除去嘯 王黨的頭號猛將段凌波。
「請義父打消此念,或是另擇他人完成此事。」似印挹身長跪,雙手俯按在冰涼的 石板上,心志不移地再度向他請求。
「沒有比你更好的選擇。」養女兩千中,就屬她體內的毒性最慢也最不容易察覺, 若是要對付那個心機深似海的段凌波,那就非用她不可。
「姐姐……」燕似舞試著將她拉起,勸她服從司馬拓拔的命令,但似印依然沉沉地 跪著,什麼勸言也聽不進。
向來視似印為親妹子的齊似影,也知道似印的性子有多倔強,可是她若是不答應硬 要抗從,到頭來,也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