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月色明媚如水、水色晶瑩如天,但未央卻沒有心情賞景或是吟歌頌月,更不想 繼續陪他在這裡一徑地兩相對看,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到房裹,等著那個贈她曇花的人出 現。這一次,她一定要查清楚送她花朵的人是誰,再繼續陪戰堯修在這漫無目的的耗著 ,恐怕會錯過那個贈花人出現的時機。
她隨意找了個借口,「我困了,想先回房歇息。」
「未央。」戰堯修卻在她起身之前叫住她。
「還有事嗎?」
「自小到大......」他的眼眸帶著異樣的光彩,「你有沒有作過一些奇特的夢,或 是在某些夢裡,特別地記住某個人?」
「沒有。」她微搖螓首。
失望淡淡地覆上他的眼眸,「是嗎?」
聽著他莫名其妙的話語,再看他這副說不上來的怪模樣,未央想走的腳步忍不住停 了下來。
「你想說些什麼?」她靜坐在他的面前,望著他那張心事重重的臉龐。
「還記得你搶來的這塊八卦玉嗎?」他自袖中取出八卦玉,擱放在兩人之間的石桌 上,「亮王有沒有告訴過你為何要你去奪下它?」
「沒有。」她至今還是很納悶,「告訴我,這八卦玉到底是什麼東西?」
戰堯修細看著她沐浴在月下更顯皎美的容顏,許多過往瞬間躍至他的心版上,纏綿 地徘徊在他的心頭,但同時也隱隱地撕裂著他的心。
他的聲音顯得很悠遠,「想不想聽個故事?」
「好。」
「五百年前,有個叫伯約的人,他製造了八卦玉,以保管孔明獨創的八陣圖。」
他伸手指著在月光下晶瑩閃亮的八卦玉,「所以說,在這八卦玉裡頭,有一份完整 的八陣圖。」
未央一手撐著下頷專注地問著他,「那個伯約要保管八卦玉到什麼時候?」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直到他能將八陣圖還給孔明為止。」
「但孔明已死了五百年。」未央不解地皺著黛眉,覺得他的故事似乎不太合理。
戰堯修隨意迎空拈來一瓣落花,「緣生緣死、緣起緣滅。世世有輪迴,製造八卦玉 的伯約知道他將會在五百年後再次遇見孔明,所以他曾在孔明生前向孔明立下重誓,一 定會在來生找到孔明,並且物歸原主。」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著八卦玉的玉面上又出現了那名身著戰袍的紅衣女 子,種種疑惑便在未央的心頭蠢動著,催促著她前去尋找答案。
「可以。」
她一手指向玉面的女子,「這個跟我相貌一模一樣的女人是誰?」
戰堯修臉上的笑意隱去,感覺原本早就該麻木的心情,此刻又在她的話語中甦醒了 ,就像是一個沉淪不醒的夢緩緩地被人揭開,那些曾經沉澱在輪迴裡的懸念和愛戀,又 回到了他的身邊纏住他不放。
他深吸了一口氣,「五百年前,她曾為伯約而死。」
「她死了?」無法解釋的失落泛滿未央的心頭,不捨的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是伯約最愛的女人。」他盡可能讓語調變得平穩一點,「五百年前,在一場奪 愛的戰爭中,伯約失去了她。在她死後,為了能夠再見她一面,伯約與原魔做了一項交 易,將自己的心賣給了原魔,與原魔締結下了契約,以才每世都能見到他心愛的人一面 、再愛她一次。」
「原魔?」未央不解地望著他。
「相傳原魔是個人貌蛇心之魔,無論是誰,只要能夠付出代價,原魔就會為請求之 人完成心願。」
未央迫不及待地問:「伯約完成了他的心願嗎?」
「沒有。」戰堯修緊握住微微抖顫的雙手,「這五百年來,他在輪迴中輾轉了一世 又一世,尋找她尋找了一世又一世,然而每一世,他總是在找到那名女子後又馬上失去 她。每一次,都像最初一般,那名女子總來不及想起他們的過去就又因他而死。」
「為什麼那個女子會因他而死?難道原魔沒有完成伯約的心願?」沒有察覺他的異 樣的未央,轉而同情起那名長相與她相似的女子的遭遇。
「原魔雖成全了伯約的心願,讓他每一世都見到他所愛的人,可是伯約並不知道, 原魔完成他的心願所要他付出的另外一個代價,即是那名女子的性命。」他的眼眸中帶 著深沉的忿怒,「原魔要他們每一世都只能見上一面,每一世,只要伯約一開口對那名 女子說出他的愛意,那名女子便馬上死去。原魔要伯約世世都帶著相同的遺憾活下去。 」
「這是什麼買賣?」未央聽了後,怒氣遠比他來得大,她忿忿不平地拍著桌面,「 那個原魔事先怎沒對伯約說要付出另外一個代價?他怎能這樣折騰那而個相愛的人?」
戰堯修為她的反應怔了怔,隨後伸手輕撫著她美麗的面容。
「對伯約而言,失去了所愛的人後,生命、時間,就像是一條停止的河流,天地萬 物的一切,全都埋葬在失去她的那一天裡。就算每一世都只能見她一面也好,即使是折 騰,他也甘之如飴。」
失愛的痛苦,遠比賣心的痛苦還來得深刻。他知道,能在世上深刻地愛戀著對方, 是種多麼奢侈的情愫,而能每一世短暫的相會,更是多麼得來不易和彌足珍貴,即使是 在買賣成交後才知道原魔竟將他推至深淵裡,讓他痛苦了一世又一世,但他在忿、怨、 怒之餘,他仍有著一絲的感激與不悔,至少,他能夠永遠都記得他最初以及最終所愛之 人。
「伯約怎麼可以那麼自私?」未央愈想愈是同情那名為伯約而死的女子,「他能甘 之如飴,但那個女人呢?他有沒有為她想過?」
「什麼?」戰堯修一愣。
「伯約賣心雖是為了她,但他可曾想過那個女人會有什麼感受?」未央也不明白自 己為什麼那麼衝動,「每世她都只能見到心愛的人一面,或許對伯約來說,他可以感到 心滿意足,但這對那名女子而言,她滿足嗎?她甘心就和伯約只能在每一世見上一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