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撼情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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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她的兄長們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將自己結束──在蓋聶落崖的那一天。

  梵天變在兩名弟弟處理完外頭的人與事後,旋即又帶著妹妹離開這一座剛剛死寂的城鎮。

  蓋聶在天明時分來到這座昨夜剛被毀滅的城鎮。

  他並沒有停留太久,加快了腳步追趕剛離去的梵府人馬。

  在趕了一早的路後,他已逼近梵府的人馬。他緩下追程,刻意保持著不被發現的距離,在野外的一處茶店歇息,等待梵府的人馬全部回籠,打算一舉將他們成擒。

  蓋聶才坐下飲盡一碗解渴的茶水,隔桌飲茶的漢子討論的話題即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你聽說了昨日梵司馬府又嫁女的事嗎?」一名細瘦的漢子搖著茶碗問著同桌人。

  「那個木頭美人又嫁了?迎娶她的新郎倍是否又死了?」坐在對面的農家漢訝異地問。

  「哪有法子?梵家的那個女人命帶剋夫運,每嫁一次,便喪失一回。」也真奇怪,怎麼一個天仙般的美人,怎麼嫁就怎麼喪夫,是老天妒羨她的美嗎?不然怎會讓她連連遭遇不幸?

  農家漢停了聲,「五年來,算上昨日那女人已嫁了七次,每嫁一回便立刻死了丈夫,連續守寡七回,說剋夫算是客氣了。」

  「別這麼說,這又不是那個女人願意的。」夫家遭流寇襲擊,這也不是那個小美人所願。

  「她不願意,她那三個兄長可願意了。」農家漢更是鄙夷和不齒,「你不知道,同她下聘的侯門官家,在迎她過門時不是被削權,就是被抄家。其實大夥也心知肚明,那娘兒們明是出嫁,暗是在替她的兄長們拓大梵府的領地和財權。」

  她居然連連嫁了七名男子!

  蓋聶無法克制驟起的怒氣,體內紊亂的真氣霞飛了茶店的桌椅,也讓本在高談闊論的人嚇得落荒而逃。

  一個衣著讓蓋聶極眼熟的男子並沒有隨著其他人奔出小店,兩眼直打量著怒上心頭的他。

  蓋聶起身欲走時,那名男子在他身後無聲地抽出劍,正要對蓋聶偷襲,反而被突然轉身的蓋聶一手折斷劍身,一手扣住了喉間的脈門,兩腳也被提高離地。

  蓋聶緊按著他的喉際,「梵府的誰派你來的?」這種衣著他怎麼忘得了?

  男子被蓋聶的手勁扣得血流不順,滿面漲紅,便挺著骨氣不置一詞。

  「誰?」蓋聶更加使勁,幾乎要一掌按碎他的咽喉。

  喘不過氣來的男子在劇痛中終於吐出一絲口風,「是……大……大少主。」

  蓋聶稍鬆了手勁讓他兩腳著地,再扯緊了他的脖子,「梵天變這麼怕我回來?」

  他手中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第一個了。兩腳一進入郎州後,他已解決了數名梵府派出的人。江湖上人人皆知他無音者的名號,梵天變沒理由會不知道他還活者。在路上遍派手下監視每條道路,這麼做是怕他有朝一日會回來?不知道這幾年,梵天變是如何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蓋聶在手中的男子快斷氣之前,扔開他至一角喘息,在他方換過氣時,又扯過他的衣領。

  「梵瑟可在梵府?」昨日她出閣,現在的她在哪?是又被嫁去另一名男子的身邊嗎?她的花轎又停在哪?

  「在……大小姐在府內。」

  蓋聶的眉心不自覺地鬆開。她在原地,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可是……他既不能殺她,為什麼還這麼想知道她的下落?

  他分不清心頭充滿憤恨以及想知道梵瑟消息的緣故,她要嫁何人與他何干?他為何要介意她身在何處?他不是早就心死不愛她了?為什麼愈靠近她,他的心就跳得愈急愈痛?

  手中的男子動了動,拉回蓋聶複雜的思緒。一瞬間,他的目標和神智變得清晰,並且知道他將做些什麼。

  「轉告梵天變。」他將那名男子拉至面前,一字一句地道:「不擇手段、不計代價,這八字,我會教他怎生書寫。」

  第四章

  已有五年無人煙的鳳陽山,在紛紛白雪的妝點下,清冷的山頭白皚皚的銀姿一片,更顯得孤單凋零。

  甫清晨即私自出家門的梵瑟手執紅油傘,靜靜立在鳳陽山上一處造得簡陋的墳前。

  五年前九宮門全遭毒死後,她的兄長們為了討她歡心、讓她別再那麼傷懷,便命人為枉死的九宮門人起了這麼一座墳。雖然所有九宮門的人死後能團聚在同一處,可是上百條的人命就躺在這一座小小的墳底下,他們不該這麼委屈的,至少也該為他們立個碑,在碑上留下隻字片語,說明這鳳陽山上,曾有個上上下下都歡樂親愛的九宮門。

  每次當她的兄長們將她嫁出門一回,她便會來到這兒,對這座墳發呆一天。她總怕自己會有被嫁得遠遠的、永不能回來的一天,如果她回不來,還有誰能來此掃墓?有誰來對這些如同親人般的師兄們說說話?她怕他們會覺得孤單,於是總會找機會來此陪陪他們,也讓他們陪陪同樣孤單的她。

  蓋聶死了,師兄們和師父師娘也死了,家中的老父已全身癱瘓不能言語,最親近她的婢女丹兒和水兒,在三名兄長的威迫下,對待她也是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話。長久以來,她形同一個人生活,沒有人能靠近她的心一些,沒有人來幫她分擔些說不出口的傷痛,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持續多久,她才能離開?

  每每想起蓋聶,她就心痛得難以自持。早知她的兄長們根本無心要蓋聶活著,她就不會說出謊言,讓蓋聶在死前對她含恨莫名。他的恨就像一把刀,把她劃分得無法再聚攏;如果她和蓋聶之間的情事注定就是悲劇收場,上天又何苦給她那些美麗的回憶?活在回憶比任何刑罰更苦、更痛,有時實在是無法再忍受這種心靈上的悲傷,她會狠心拋下老父自盡,而每次被救回時,梵天變就會帶她至老父面前,讓她看老父悲憐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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