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硬地點頭,「會忘的。」這其間的轉變太大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有法子調整過來。
「這,還恨不恨我?」梵瑟的手指從他的臉上滑下,移至他的胸口。
「不恨。」他緩緩搖首,怎麼地想不起還有什麼能恨的。
梵瑟的手移至他曾被梵天變刺了一劍的手臂上,「這,還痛不痛?」他的手完好無缺地,完全不像曾被廢過。
「不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恨一個人,日子必定過得很艱難吧!她不希望他和她一樣,五年來都過得不好。
「我過得……」蓋聶頓了一下,皺著眉回想這五年來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過得能算好嗎?
跟著衛非他們四處犯案,他老是很後悔認識了衛非,也不愛和那些倒楣的朋友們混在一塊兒;可是再仔細想想,這些年來,他的日子因那些朋友每天都過得很熱鬧,不是被左斷四處追著跑,就是和大家一塊兒動腦子想辦法整衛非,忙碌的生活讓他沒空整天想著報仇的事。而這種生活,他現在居然會覺得也不算太壞。
他泛出了笑,「我過得很好。在京城,我有四個好友在等我回去。」
「京城?」梵瑟不知他竟離開郎州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不過能聽到他親口說他過得很好,她又放下了懸念的心。
「我們在這住一陣子,等我辦完事後,我帶你離開郎州。」他等不及要離開這個會讓她心情晦暗的地方,帶她走得遠遠的。
她心底有數地問:「你要殺梵天變他們?」
「殺他們,既是私仇也是命令。」他據實以告,看不出她在聽了這話後有什麼特別的心思。
梵瑟眼眸移向熊熊跳躍的火光,「我不問了。」
「可以嗎?」他凝重地問。
「我沒有這種兄長。況且,他們還殺了爹爹。」她沒正面回答他,只道出了心中對那三個人的看法。
一雙手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拉近,他的臉龐抵靠著她的發。
「我會把你爹運來鳳陽山和師父他們合葬。」
「謝謝你……」梵瑟像失了力氣般,全心全意地倚靠著他,想藉由他來支撐自己。
「讓你看一樣東西。」他讓她坐好,自己去櫃上取了只沉重的箱子放在桌上,將它打開。
七彩的石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輝,屋子頓時變得燦亮,四處反射著虹彩,像似五顏六色的星辰。
「這是……」梵瑟在那些石子上看見了自己所刻提的詩詞,立刻認出了這些是他找來供她石刻的玉石,她珍藏的寶貝。
「你刻的石頭都還存在我這兒。」蓋聶隨手拿起一顆彩石,放在她的手心。
她將石子交回他的掌心,「那些都是要給你的。」她刻石所要贈予的對象,只有一 個。
「那塊你常握著的寶石呢?」蓋聶至今仍忘不了當他看到那塊刻滿自己名字的寶石時,所帶來的震撼。
「給我自己每日想你的。」她的眼眸閃了閃,笑意淒然。
他困難地啟口,「你……念了我的名千百回?」
梵瑟掏出放在袖的寶石,在他熱烈的目光下,放在自己的掌心輕撫。
「將寶石握在手心,你就會一直在我的手心陪著我。我想我若是將你的名念上幾十幾萬回,你就會如我所祈願,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每撫過一個名,她便在心底念過一回。他的名像一道咒語,如果誠心誠意地念多了,那麼這道咒語是不是就會實現了?即使希望微乎其微,她也願試一試。
蓋聶動容地看著她,為她執著不移的念頭感到惻惻的酸楚。
「現在,我的心願實現了。」她再度揚起頭,眼睫間儘是感謝與不悔。
他難捨地撫著她的面頰,「我欠了你五年,而我居然還恨了你五年。」當她在想他的時候,他在做什麼?恨她?他這一輩子要怎麼把她的情還給她?
「是我要你恨的。」梵瑟閉著眼用臉頰摩擎著他的掌心,慢慢地體會他給她的溫暖。已經好久了,她好久不曾覺得這麼舒適自在,首次不再覺得寒冷。
「欠你的,往後我會加倍還給你。」他執起她的手輕吻。冷不防的,她被拉高的衣袖往下落,露出讓他痛心的傷。
「不要看。」她難堪地縮著手,不願讓他看上頭醜陋的傷疤。
「把手給我。」蓋聶根本無法忍受她手上有這些傷,思及每一處傷痕都是因他而造成的,他就極力想將它抹去,盼能平撫她那陣子的痛。
「這是什麼?」梵瑟張大眼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沾了些細白的軟凍抹在她的手臂上,芳香撲鼻,手臂也覺得陣陣清涼。
蓋聶邊上藥邊解釋,「天下策一神醫的藥,你這雙手,會復原得像以前一樣無瑕。
」回去以後,他要找蘭析做出更多的藥,把她身上的傷都消去。
他細細地將藥膏在她手臂上抹勻,當他的手指摸至原來守宮砂的位置時,他才明白,不是什麼都能復原和抹去的。思及他正是傷害她最深的人,他忍不住輕觸她裹著紗中的頸間。
「疼嗎?」
「不疼,我也不會再那麼做。」梵瑟搖搖頭,輕拉下他的手。
「你如果再那麼做,我會追去找你。」他堅定地望進她的眼眸深處,說明他說到做到。
她歉然的望著他,「那晚,把你嚇壞了是不是?」那時她離死亡那麼近,他一定是被她嚇壞了,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威脅她。
「我不知你愛我那麼深……我還對你……」想起那晚他被嫉妒沖昏了理智而有的所為,他便對自己怒不可遏,也對她深懷內疚,不知如何弭補對她造成的傷害。
「不要皺眉,不要對自己生氣。」她清涼的指尖輕輕撫平他蹙緊的眉心,一如以往地知解他。
他不假思考地脫口而出,「嫁我。」
「我不是已經嫁你了嗎?你說我是你的妻。」梵瑟揚眉偏頭看他。在他帶她離開梵家前,他親口告訴梵天殘他來要回他的妻,這不是代表他已經把她視為己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