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倚柔多年的不孕,竟也成了他的借囗,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就犯了 七出的一條。
她不肯離婚,也不願成全他和萬彩芝之間的姦情,即使有再好的借囗,也休想 教她簽字。
這一拖,轉眼便是五年。
然而當寒倚柔如願以償地懷了身孕,滿心歡喜地告知紀紹榮時,他卻淡漠地告 訴她,若生男丁,他可以不離婚,但苦是生出個賠錢貨,可就別怪他不念舊情,只 有離婚一途,他並且警告她,萬彩芝家大業大,不愁沒錢打官司。
就在寒倚柔千期萬盼地,祈求能生出男丁之時,偏偏紀凌這女娃兒甫一出生, 就粉碎了她微小的希望。
聽見紀凌出生的消息,紀紹榮雀躍不已地向萬家宣佈,同時也將填好的離婚協 議書,交給方生產過後的寒倚柔。
萬萬沒料到,寒倚柔非但不肯離婚,反倒給他迎面痛擊。
威脅若是紀紹榮膽敢離婚,她就一狀告上法院,說萬彩芝勾引別人丈夫,讓他 在萬業集團再也站不住腳。
紀紹榮沒想到溫順柔弱的妻子,竟也有這麼激烈的反彈,登時被制得動彈不得 ,離也不是,不離也不是。
他忿忿地搬出家門與萬彩芝同居,對寒倚柔不聞不問。
寒倚柔失去丈夫的心,也得不到丈夫的人,所有的憤恨便全數轉嫁至紀凌身上 。
她將紀凌交給管家料理,終日沉醉在酒精裡,若是喝醉了,便捉出幼小的紀凌 打罵。
有天夜裡,不知為何紀凌輾轉難眠,索性下了床,在飄著雨絲的花園中漫步。
忽地一道人影自她眼前略過,那身形像極了她久違的父親,眼見他轉身進入車 房,紀凌悄悄地跟在他後頭,躲在車房的角落觀看他的一舉一動。
紀紹榮拿了把剪刀鑽至車底,不一會兒,他又慌忙地爬出,左顧右盼後急忙地 離開。
她立即返回屋內,奔上二樓母親的房間,舉起小手奮力拍打著房門。
房門隨即開啟,然而迎面而來的卻是寒倚柔狠狠的一巴掌。紀凌被打得眼冒金 星,愣愣地站在門囗,嘴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一縷血絲緩緩地自嘴角沁出。寒 倚柔手中提著酒瓶,一臉醉意地瞪視她。突然,寒倚柔丟開了酒瓶,狠命地扯她入 房,一個接著一個的巴掌像雨點般落下,眼中充滿了瘋狂的凶光。
寒倚柔將紀凌踹倒在地,撲至她身上掐著紀凌纖細的頸項,「為什麼?為什麼 妳是個女的?妳說話呀!如果不是妳,他就不會不要我了,都是妳的錯──妳不該 出生的,妳不該活在這世上的,妳這個禍水!大禍水!」她更加用力地欲置紀凌於 死地。
呼吸困難的紀凌開口尖叫:「媽媽,不要殺我,媽媽──」
「不要叫我,我沒妳這女兒,妳為什麼不去死?妳快死呀!人家都有兒子了, 為什麼妳是女的?妳死呀!快死呀!」她不斷地將紀凌的頭頂撞向地板,瘋癲地狂 叫。
「媽媽不要──不要殺我──不要──」
寒倚柔眼見桌上有把水果刀,想也不想地就伸手就取來,朝毫無抵抗能力的紀 凌揮去。紀凌只能蜷縮著身子,任寒倚柔一刀刀地在她的手臂、背後割劃著,鮮紅 的血液汩汩地沁出,吞噬了雪白的地板。
哀號聲響遍了夜半的大宅。
管家李嬸聞聲上樓,被寒倚柔驚人的舉動驚懾住,忙不迭地護著佐紀凌。
「夫人,她是妳的親女兒呀!妳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待自己的骨肉?老爺縱使 有千萬個不是,也不能怪罪小姐,小姐是無辜的,妳清醒點,別犯下大錯啊!」李 嬸哀痛地摟緊紀凌,苦心地勸著已然喪失心智的寒倚柔。
寒倚柔仰天狂笑,憤恨地指著紀凌。「她是我的罪,我生平犯下最大的錯誤, 就是生下了她,這個罪孽該死,她該死!」。
搖搖晃晃地提起酒瓶衝出房門,她直奔車房,歪歪斜斜地開車出門,一路上不 曾回頭。
事實上,她再也不能回頭。
車子以超高速衝下山谷,寒倚柔當場車毀人亡。
得知這項消息最快樂的,莫過於紀紹榮與萬彩芝。
等不及寒倚柔的百日,紀紹榮迅速地迎娶萬彩芝過門,名正言順地,當上萬業 集團的東方快婿。
婚禮當天,坐落在陽明山的萬家大宅裡燈火輝煌,排場鋪張,賀客不絕,冠蓋 雲集。
萬彩芝所生的一雙兒女,紀炎與紀緋正式入籍紀氏,儼然是一對惹人憐愛的小 花童,相形之下,隱身於角落、一襲守喪黑衣的紀凌,卻是黯淡無光。
父親不要她、母親不愛她。
母親要殺她、父親卻謀殺母親。
對一個八歲早熟的孩子而言,她已經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多麼今人寒心哪!
父親汲汲於追求名利、財富,為了渴望的權勢,不惜親手謀殺結數十載的髮妻 。
就連生母都能對她痛下殺手,那這不曾關切過她的父親,又有何不可?又有何 不敢?
是非恩怨,在那一刻突然清明起來。
紀凌爆笑出聲,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至她的身上,四周陡地安靜下 來。
她笑得涕淚縱橫,不能自已。
那淚中有恨、有怨、有著深深的仇怨。
她拒絕脆弱,強行驅離體內那份無依的孤獨感,抬頭瞥視眾人,拭淨最後的一 滴淚水。
沒人要的孩子,是沒有哭泣權利的,只有靠自已活下去,才是她現在唯一的目 標。
笑聲方歇,自認顏面掃地的紀紹榮,不顧眾賓客的訝然,氣急敗壞地由會場沖 至角落,拎起紀凌將她丟入花園。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小賤人,少在那兒給我丟人現眼,妳在鬼笑些什麼?看 看妳穿的這身裝扮,我辦喜事妳當喪禮嗎?」又快又準的巴掌,迅即打上紀凌的面 頰,強勁的力道使得紀凌重重地跌落軟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