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左弋滿眼通紅地緊握雙拳,胸中怒焰狂燃。
「為了那種低賤的女人拒絕我,值得嗎?」前些日子皇上做主,將她許給他,他卻婉拒了,她搞不清楚狀況的跑來和他理論,卻無意中發現他對那名婢女的特別寬容,這才明白他早已被那婢女蒙蔽了心智。
為什麼!?為什麼!
枉他是如此的信任她!雲左弋眼中霎時浮現嗜血的殘忍。
背叛他的人,唯有死路一條!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被妒火燒盡理智的雲左弋恨恨瞪著張順擱在雪爧身上的雙手。
「命她到雲閣見我。」陰陰地朝身後隨從丟下命令,雲左弋腳一點地,無視朝陽公主的存在疾速離去。
此時的他渾身散發出陰冷氣息,宛若來自地獄的索命閻王,讓人忍不住地打心底發出寒顫。
※ ※ ※
臉色蒼白的雪爧搖搖晃晃的走入雲閣。
無情的暗器朝她眼前飛射而來,她咚地一聲跌坐在地上,驚恐的望著毫無回轉跡象的半月星。
她直覺的將頭一抬,果然看見雲左弋立在她前方一丈遠的地方,動也不動。他眼中的嗜血殘忍令她心驚也心痛,因此她選擇呆坐原地,任他取命。
雪爧閉起眼,不願再見到他眼中的冰冷無情。
就在半月星離她的喉頭僅一指寬時,另一顆半月星破空而至,打偏了原該穿透她喉頭的半月星,卻削落了她一小撮發。
「為什麼不閃?」
雪爧默默無語,並不回答已經立在她跟前的雲左弋。
「說啊,為什麼不閃?」極少用劍的雲左弋手握寒冰劍,以劍尖挑起她蒼白的臉。
「為什麼要閃?」她蒼白的臉色在白衣映襯下,顯得更加白皙透明。
「都嚇白了臉,為什麼不閃?」他認定她的蒼白是因為心虛,所以出口的話語更加嘲諷。
「如果你真要我的命,我閃也沒用。」無視抵在下頷的利劍,她顫顫地站起身。
「你認定我不會殺你?」
「我犯了什麼錯嗎?為什麼要殺我?」她理直氣壯的望進他滿是肅殺之氣的瞳眸。
「你沒錯!?難道是我錯了嗎!?」他陰狠的朝她逼近一大步。
「就算要殺我,也該給我一個理由。」
「張、順。」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她心痛的一個踉蹌,差點站不住腳。
「信你?到現在你還敢要我信你!?」他憤怒的朝她咆哮。
「不信我,那你打算怎麼辦?」她痛徹心扉的望著他,雙腿再無力支撐虛軟的身子,緩緩的跌坐在他的腳邊。
「你說呢?」劍尖抵著她的喉頭。
「你想殺我。」
「不是想,而是要。」
「你真那麼想要我的命?」雪爧眼中含淚,悲淒的仰望他冰冷的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背叛我?」他不答反問的朝她怒吼。
「為什麼?為什麼你寧可信別人也不信我?」晶瑩的淚珠滾落她頰畔。
她不為自己哭,而為他的痛心哭泣。
見他痛苦,她比他更不好過。
可是為了明日才能給他的驚喜,她不能……
不能功虧一簣呀!雪爧咬著唇,不讓自己坦承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低賤如你,卻還可以說得那般理直氣壯?」
「你說我低賤!?」任何的辱罵她都可以接受,唯獨「低賤」二字不行。
他可知,她夜夜承受道德良知的譴責,不得安眠,但為了愛他,她依舊昧著道德良知為他奉獻出身與心。
「難道你不低賤嗎?」枉他將她奉為崇高的仙子,她卻輕賤自己的搭上張順那個賤民。
「你……」由他眼中的鄙夷,雪爧悲哀的覺悟到他不是逞口舌之快,而是真正打心底瞧不起她。「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緩緩地,她收起眼中的淚,讓那潺潺不絕的淚水改往心底流,在心底匯聚成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沉靜對他的濃情烈愛。
不愛了,不愛了,她再也不愛了。
半月星……以她的血淚製成的半月星看來也沒必要送出去了。雪爧失神的望著剛剛被打落在一旁的半月星。
冰晶製成的半月星看起來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才是配得上他崇高身份的表徵,而尚在火爐中鍛燒的銀質半月星恐怕只會辱了他的身份,明日獻給他,只會讓她看起來更加愚蠢罷了。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雲左弋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憫,可心頭那股被背叛的強烈痛楚刺痛著他每一個細胞,迫他狠下心將寒劍直指她的心口。
哀莫大於心死的雪爧悲極反笑,望著指在她胸口的寒劍,她奮力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迎著秋風,她張開手掌,盛接受不住秋風摧殘的落紅,臉上的笑容更深、更美。
緩緩抬起眼,她倔傲又深情地凝視著他。
「一句話,你信不信我?」
※ ※ ※
呆望雪爧胸前的紅艷,雲左弋耳邊不斷迴響著她合眼前的話語。
我愛你……可是……如果其有神靈,真有來世……我願……生生世世……與你……相見……不相識……永生……永世……遠離你……
為什麼?
他失神的將視線移到自己沾滿了雪爧鮮血的雙手。
為什麼不閃?
為什麼她要讓他親手殺了她!?
難道……他真冤枉了她?
可是……
可是那是他親眼所見呀!雲左弋抱著雪爧屍身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
忽地,他想起了護國師曾問過他的話——
你相信眼見為實嗎?
有時候眼睛是會欺騙人的。
天啊!雲左弋驚駭的看著雪爧滿是鮮血的身子。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顫著手,擦拭雪爧唇邊的鮮血,腦中儘是她深情款款的愛語。
雪爧……你醒醒……醒醒呀!雲左弋崩潰的搖晃她冰冷的身子。
醒來告訴我,我是不是……是不是……
誤會了你!?
※ ※ ※
「說吧!」雲左弋背對著張順,雙眼毫無焦距的凝望前方。
早在昨晚,他就召來張順問話,但不論威逼利誘,他就是什麼也不肯說,堅持非要等到今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