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下來了﹖」羽衣有些昏沉的看著他的動作。
聶少商調整好枕頭的高度後﹐發現了她眼底的迷茫。「你沒印象﹖」「沒有。」模模糊糊的片段記憶始終在她的腦海裡拼湊不完全﹐她連自己是怎麼著陸的都不知道。
「你有名字嗎﹖」從見到她的那刻起﹐聶少商便認為她是位天使﹐但對於天使是否有姓名﹐他仍是不確定。
「羽衣。因為我有一雙翅膀﹐所以大家都這麼叫我。」羽衣指著身後的翅膀笑道。
「羽衣……」是啊﹐她的確是有件羽衣。聶少商緩緩地咀嚼她的話﹐反覆地品味她的名字。
「奇怪﹐我的翅膀﹖」察覺背後的一隻羽翅格外沉重﹐羽衣撐起身子向後看。
「小心你的翅膀﹐傷口很深。」聶少商連忙喊道。
「傷口﹖」她何時受傷的﹖羽衣試著揚起那只羽翅時不禁痛呼出聲﹐「好痛……」
一股無法言喻的刺痛感使她痛□了眼。
「別用力﹐傷口的情況雖然好多了﹐可還是要小心﹐以免它裂開。」聶少商輕按著她受傷的翅膀﹐查看著潔白的羽毛是否因她的舉動又再度滲出血絲。
「難怪我會覺得這邊的翅膀特別重、沒力氣﹐原來是受傷了。」她收起雙翅﹐揉著酸痛的左肩。
「你……對這翅膀有痛覺﹖」雖是看過她揚翅的舉措﹐聶少商還是懷疑的問。
「有啊。」羽衣理所當然地答道。
「這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他指著她雪白的雙翅又問。
「它長在我的身上﹐當然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你的翅膀呢﹖你有沒有﹖是收起來了嗎﹖」羽衣偏著頭看向他的身後﹐見不著他的翅膀﹐於是期待地問。
「沒有﹐我沒有翅膀。」聶少商很惋惜地搖頭﹐很可惜﹐他不像她能有一雙翱翔天際的羽翅。
「噢﹐我還以為……原來你也和其它人一樣。」聽了他的話﹐羽衣的心情驟然變得黯淡。
「其它人﹖」聶少商挑著眉看她。
「你不怕我嗎﹖你甚至沒有戴口罩和穿隔離衣。」她玉蔥似的手指忽然撫上他的臉﹐大眼裡盛著淡淡的喜悅。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聶少商任憑她溫熱柔細的小手在他臉上游移﹐嘴角噙著飽滿的笑意。
「他們靠近我時都會這麼做。」羽衣伸回雙手﹐垂下眼瞼難過地說。
「他們是誰﹖」聶少商聽不懂她的話﹐覺得她身上似乎有著許多他不知曉的謎團。
「有人稱呼他們科學家、研究人員等等﹐這是不是他們的名字我不知道﹐但他們每天都會來看我﹐並且在我身上做些奇怪的實驗。」羽衣張開另一隻未受傷的翅膀﹐一邊整理著潔白的羽毛﹐一邊述說。
「你不是住在天堂嗎﹖天堂裡也有那些人﹖」聶少商愈聽愈糊塗﹐不禁脫口而出。
她不是天使嗎﹖怎麼天堂裡的人會將她拿來做實驗﹖「天堂﹖我為什麼要住在那裡﹖」羽衣微蹙著眉問他﹐他怎麼也認為她住在那個地方﹖「你不住那裡﹖」聶少商因為她的問題而顯得更加訝異。
「我不是從你說的天堂而來。」羽衣搖搖頭﹐清麗的臉上有著絲絲遺憾。「我住在研究所裡。」「研究所﹖你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她不住在縹緲的雲端﹐反而住在人間的研究場所﹖「我本來就住在那裡﹐從我十歲以後就一直住在那間白色的玻璃房。」羽衣虛弱地笑著﹐眼底有著淺淺的哀愁。
「你有年紀﹖」聶少商承接著她的情緒﹐按捺著突然湧上的焦慮再次問道。
「有啊﹐他們說我二十歲了。」她低頭玩弄著翅膀的尾端﹐數著上面的羽毛低低的回答。
「那麼你十歲以前住在哪裡﹖」「我不知道。他們也常問我這個問題﹐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羽衣停止把玩羽毛的動作﹐語氣哽咽地開口。
「想不起來﹖這麼說你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了﹖」他雙眼泛著水氣﹐抬起她的臉﹐滿是疼惜地撫著她細嫩瑭y頰。
羽衣沒答話﹐只是落寞地點頭。
「我是個陌生人﹐你怕我嗎﹖」聶少商深深地看向她。
「不怕。」羽衣在他明澈的瞳眸中看見全然安心的自己﹐遂以堅定的語氣告訴他。
「告訴我你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好嗎﹖」龐大的喜悅沖刷進他乾涸的心底﹐聶少商捧著她的臉款款輕問﹐他依然不明白她怎會由天上落至他的水池裡﹐讓他好運氣地拾到她。
「我……我只記得好像撞到了一個也在天上飛的東西﹐是個形體龐大的金屬機器﹐會閃燈光﹐然後……我就不知道了。」她倦累地將臉靠在他的大掌上﹐闔著眼睛回想。
「天上飛的金屬機器﹖飛機﹖」聶少商知道她累了﹐在問她的同時﹐輕巧地將她的頭挪移至他的肩上﹐讓她倚靠著。而羽衣也不排斥他的行為﹐軟軟地倚著他。
「什麼叫飛機﹖」她睜開眼睛仰首看他。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她﹖她怎會孤陋寡聞成這般﹖「研究所的人沒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從小我就被關在玻璃做的籠子裡﹐每天到了做實驗時他們才會打開籠子﹐這次是我頭一回來到外面。」羽衣偎在他的肩頭﹐漠然地描述自己平日的生活。
「他們一直把你關著﹖」聶少商小心地避過她的傷處﹐為她理著又長又亮的黑髮。
「嗯。不過還好我偷偷跑了出來﹐外面的天空好大、好寬﹐不像在房間裡看到的一小塊。最棒的是﹐我首次用自己的這雙翅膀飛行﹐雖然還不太會飛﹐但可以迎著涼涼的風在天上飄﹐感覺好舒服喔﹗」她臉上又有了笑容﹐歡欣地與他分享初次飛行的喜悅。
「你……第一次飛行﹖你是個天使﹐而你……不會飛﹖」聶少商停止手上的動作詫異的問﹐但話說回來﹐如果她會飛的話﹐怎又會差勁地撞上飛機﹖「天使﹖我不是什麼天使。」羽衣斂去了笑意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