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縱很不放心的看著他的眼神,在走向門口時不忘叮嚀:「別把他玩死。」
「我不保證。」他把灼燙的煙頭捻熄在手心裡,面無表情的拍去餘燼。高縱才把門打開,在外頭等得焦急的溥蒼就紅著眼衝進來,直要撲向堤真一,動作快得連高縱也擋不住。堤真一不動如山的坐在椅子裡,不疾不徐的抬起腳,踏在衝至他面前的溥蒼胸前,把他踢得遠遠的。
「愛新覺羅真一……」溥蒼被他踢撞至遠處的桌角,抬起頭來吼著。
「我的漢名叫堤真一,我們都是現代人,不是做古約滿清人,叫我堤真一。」他優閒的把高舉的腳放下,從容的提醒因怒氣而快失去理智的溥蒼。
「堤真一,你竟敢這麼對我?」溥蒼抹去額間流下的血絲,搖搖晃晃的站直。
「見了老闆,你不先問候問候?」他以看下人的眼神看著溥蒼。
高縱在他耳邊頻頻歎氣,「你也好心點,他現在哪還有這種心情問候你?」溥蒼如果會講禮儀,就不會想找他拚命了。
「你太閒了?還是吃了豹子膽敢來見我?」堤真一撇著嘴冷哼。
溥蒼早已不管什麼禮儀,也不管他是誰,憤怒的大聲質問:「你說,你為什麼把我的企業搶走?」
「那個企業,我給了你五年,你只賺回三倍的淨利。」他扳箸手指數,陰寒的瞪視他。
溥蒼在他銳利的眼神中畏縮了一下,低聲的說:「三倍已是這個企業能發展的極限。」
「極限?是你無能。」堤真一大掌往桌上一拍,瞪大眼朝溥蒼伸出修長的五指。「我要五倍!」
「我無能?開始經營時,它甚至沒有任何淨利,是我讓它從負債狀況中站起來,沒有人能像我在五年內把那間企業壯大。」溥蒼有點虛心的望著他。
「速度太慢,換人。」他不留情的轉頭,把溥蒼的惶然無助撇在一旁。
「你憑什麼?」溥蒼氣得握緊雙拳,憎恨的大問這個毀滅他世界的男人。
「憑我的能力,憑我站在比你高的地位,憑我是整個家族企業集團的領導人。」他緩緩的回眸,薄薄的雙唇漾著詭惡的笑。
溥蒼擰手指著以前與自己身份相同的他大喝:「不要以家族繼承人的口氣對我說話,你沒那麼高高在上!」
他瞇細了眼森冷的問:「溥蒼,你的父親是堂堂的滿清親王后裔,現在他見到我時還得向我請安問候,不只是他,所有家族的親人在我眼前都得低頭,現今整個家族裡,誰是當家的人你還不明白嗎?」雖然所有屬於愛新覺羅企業集團的大權,都集中在牠的手裡和家族長老們的手中,但名義上的企業總裁,只有他一人。
「就算這個家族是你在當家,但論及輩分,我是你的表哥,你怎麼能對親人這麼狠心?」他已經前前後後毀了好幾個遠房或近親的企業,這一次竟然連表哥的也不放過。
「親人、血統,在我眼裡一文不值,而你也很快就會與我無關。」堤真一合掌大笑,冷淡的揚高下巴垂視他。
一股冷意流過心房,他瞪大了眼間:「你說什麼?什麼叫無關?」
「無功也無過,你沒有留著的價值。」他偏著頭凝視,輕描淡寫的說出他的決定。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想對我做什麼?」涔涔的冷汗代替溫暖的鮮血,自牠的額上沁出。
堤真一開口,「把你趕出愛新覺羅家族,我不希望有失敗者玷污了愛新覺羅這個姓。」他將雙肘靠在桌上,冷眼看著眼前的失敗者。溥蒼聽了頹喪的跌在地,恍惚了一會兒才再站起。
「你要把我趕出家族?你只是愛新覺羅家族最近的血親而已,你的漢姓甚至不是溥,你姓堤!」被趕出家族外他就無法生存了,失去家族的庇護,他要怎麼生活?
「可惜我這個姓堤的皇室血統比你純正,我能繼承家族經營的企業集團。」他閒閒的一笑,伸出左手亮出套在他中指的繼承人指環。
溥蒼瞪著那只象徵位高權重的指環,狂放的大笑,「你還活在大清朝嗎?大清早已滅亡,都什麼世紀了,你還以為自己是天子皇帝?」民國都快九十年了,還有人想做舊帝君主夢?
「我才不當古人,我是個走在時代尖端的現代人,我有現代人的做法,告語你,我的愛新覺羅企業集團不要你。」堤真一托腮深思,表情開始轉冷。
「你沒那個資格!」溥蒼踢翻了身邊的桌椅吼著,心火所到之處,還亂扔狠砸所見的東西。
高縱看溥蒼的態度愈來愈放肆,護主的心漸漸無法忍耐,於是忍不住向他警告:「他有那個資格,以他現在擁有的地位和財勢,要是打個噴嚏,頭頂上戴帽子的政商高官們都會感冒。政壇人士都要禮讓敬畏幾分,更別說是你這種無名小卒,再不守分寸,我不會讓你走出這道門!」膽敢向堤真一這麼說話的人,現在都不知消失到哪裡了,這傢伙還敢滔滔不絕?
「堤直一,我是動不了你,但我可以去找你的父親來評理,他被你逼下台,不得不把總裁之位讓給你,我想留戀總裁之位的他,會很樂意有人來咬你一口。」溥蒼雙眼怒紅,想搬出上一任的家族企業總裁來趕他下台。
他稍稍抬了抬眼皮表示有興趣,「請便,我的父親早已不是我的對手,而我現在就坐在他被迫交出來的位子上,他永遠也無法從我手上要回去,你要去自取其辱也無妨。」那與他形成陌路、如同水火的父親早就對他不構成威脅,他現在唯一的敵人,是那一群他亟欲除去的家族長老們。
威脅、恫嚇都對堤真一起不了作用,溥蒼忽地兩膝一跪。低頭看著地板。
「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來我這裡找黃金嗎?」堤真一懶懶的問,淡笑的看著他強迫自己屈膝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