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鐵勒來到西戎後,他的心並沒有變得更開闊自由,因為他就如一名只能往前行不能後退的登山者,再怎麼攀,前頭就是還有*座山在等待箸他,只要他在沙場上建立下了功跡,更快地,他的雙耳便會聽聞到鐵勒又在北狄拿下了多少疆域,於是,他一山又一山地攀著,期待有朝一日能夠趕上鐵勒的腳步,有一日,能和鐵勒並肩站在一起。
可是鐵勒卻不等他。
小時候,鐵勒不等他長大,就逕自走了那麼遠讓他追不上;現在,鐵勒的地位愈來愈高了,手擁半片天下,就待晉位為太子,而他,卻還是待在西戎的這片荒漠裡閃躲著自己心中的強敵,不知該如何迎頭趕上。
到底他該怎麼做,他才能得到鐵勒一個肯定的眼神?
「野焰?」
「我很想證明給他看……」野焰在唇邊喃喃低語,壓抑的音律幾細不可聞。
「在你證明給他看之前,就先拿下伏羅來證明給我看吧。」可是冷滄浪還是聽見了,一手拍按著他的肩頭鼓勵箸,「別再磨磨蹭蹭了,這場戰役你是可以拖上三年五載的,可是一日不拿下它,你就一日沒有籌碼去和鐵勒的北狄大軍搏,沒有你的後援,你是希望眼見律滔在太子之爭中,因為你的緣故而敗給西內嗎?眼下的你,或許是認為自己已輸給鐵勒,但東內卻未必會輸給西內呀。」
許久,在帳內的人皆以為野焰就消失在這片沉默裡時,他卻緩緩地啟口。
「滄浪。」
「嗯?」也不知道今晚對他唸唸一大串後,他能不能甩去過去的陰影,和被粉黛弄散了的心神,重新振作起來正經面對這場戰役。
野焰抬起眼眸,眼底閃爍著好勝的光芒。
「派令下去,全軍大退十里,收甲暫歇五日養精蓄銳,五日後,向伏羅正式宣戰。」
冷滄浪樂得頷首,「遵命。」
第五章
可是事情並沒有冷滄浪預計中的順利,至少,他該把那些在計畫外的程咬金給先剔 除掉的。
已經挨刮一整個晌午的花間佐,想再度掩起雙耳免得又要遭到聽覺戕害時,一雙不 客氣的大掌又拉開他的手,用已經吼到有些破嗓的吼聲再轟他一回。
冷滄浪的氣焰直衝天頂,「派糧官們都在做什麼?怎麼會讓人把糧草給燒了?」竟 在大軍要開戰的前1日被人燒了糧,底下的人究竟是怎麼護糧的?怎可以在這節骨眼上 出這種狀況?
「我…,」兩耳嗡嗡叫的花間佐,茫茫然地晃著腦袋,一時之間還沒辦法讓聽覺恢 復正常。
「把他們都收押起來,待戰事定了後就全押回京兆受審!」砰的一聲,冷滄浪又抬 腳踹壞了一張無辜的座椅。
冷眼看他發洩了那麼久也是無濟於事,看不過去的野焰,終於挺身而出,一拳重重 地敲在他頭頂上制止他的暴行。
「你給我冷靜一點。」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光是叫嚷也沒用,現在最重要的是,得 趕緊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王爺:.…」感激涕零的花間佐飛快地躲到靠山的身後。
野焰扔開捂著頭悶哼的冷滄浪,改而朝花間住勾勾手指,「查出是誰做的了嗎?」
「還在查。」花間佐無奈地搖箸頭,「不過派糧官已經初步估算出大略的損失。」
「說。」野焰深吸口氣,已在心底做好最壞的打算。
「連連幾場火勢下來,大軍的糧草預計還能撐上一個月。」接連在暗夜裡防不勝防 的幾把火,不但燒斷了他們的糧食,也燒亂了他們的軍心,更讓野焰準備要攻打伏羅的 計畫不得不停擺。
野焰的眉心驟然緊斂,「一個月?」時間居然這麼急迫?
〔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夠?」心急如焚的冷滄浪又插話進來。「不要說我們沒辦法拿 下伏羅,這麼點糧草,就算我現在馬上修書請朝廷派糧,也不夠讓大軍撐到軍糧運抵西 戎!」
「你先別慌,讓我想想。」忙箸動腦筋的野焰騰出一掌,安慰地拍著他的頭頂要他 別那麼心浮氣躁。
「怎麼不慌..」冷滄浪兩手抓箸發,煩躁地在」旁走來走去,「十萬大軍都要吃 喝,若沒有了糧草,這要叫他們怎麼活下去..」
「滄浪。」野焰釋出一抹穩定人心的笑意,「我們先前已拿下幾座小國?」雖然遠 水救不了近火,但在那些遠水趕到之前,他還是可以去找來一些近水,來解大軍一時的 燃眉之急。
「十九座。」他隨口應著。
「有幾座是以畜牧和貿易維生的?」他還記得,有幾座小國還曾開城獻金以求他不 攻打他們,有這麼多大財主在,還愁會讓大軍餓肚皮嗎?
「十五座。」在回答完野焰的問題後,冷滄浪總算是定下了心神,也明白野焰會這 麼問他的原因。
「小花。」野焰迅速做出裁示,「馬上去叫參謀們分帶十五隊精銳人馬,兵分十五 路去借糧,務必在大軍把糧草吃光之前借到儲倉過來的軍糧。」
「聽見了沒有?快把話帶給參謀!」花間佐立刻拉著副官衝出帳外。
「倘若他們不願借糧呢?」冷滄浪還是很憂心,因為在他們攻下了他國的城池後, 在這種時候,有誰能夠不記前仇的來幫助他們?
「你以為……」野焰邪惡地泛著笑,「我為什麼要叫參謀們帶著精銳一塊去?」軟 的不行,他就來硬的,再攻他們一次城,看他們敢不借?
冷滄浪豁然開朗,「沒想到你的腦袋還挺行的。」平常看他悶悶鈍鈍,可愈危急, 他也愈異於常人的冷靜。
他咧笑著嘴,〔這就是我的官位會比你高的原因。」他這個驃騎大將軍可不是浪得 虛名的。
「我在想……」冷靜下來後,冷滄浪百思不解地搔著發,「究竟是誰能夠神不知鬼 不覺地進營來燒了我們的糧草?」營裡的守衛那麼森嚴,外人是怎麼混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