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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錢?」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雄獅大軍再怎麼驍勇善戰,總也要吃喝吧?」舒河笑咪咪地提醒他,「十萬大軍 的軍糧又是打哪來的?」

  「從……」他沉吟了一會,而後恍然大悟,「東內暗地裡資助的。」

  舒河直接下達終論,「那就去斷了柬內的生計,只要來個釜底抽薪讓他失了後接, 看他還能拿什麼來一統西戎?」

  只要教唆他門下的食客大臣們,暗地裡去對東內的大臣們所經營的事業連根拔除, 那麼到時東內就形同一個空殼,再也無力資助必須供養十萬屬下的野焰,而野焰的雄獅 大軍也將因此而斷糧,如此借刀殺人又不會直接去觸犯到皇上引來懷疑,這方式才是上 策,往後更可以徹底除去雄獅大軍,不會再夜長夢多。

  懷熾緊蹙著眉,對這個計畫滿是猶疑,「但我聽說南內的老人們,已經派人去燒過 他的糧草一回,雖然他已先去向別國借糧緩下了斷糧之虞,但若在東內的後環抵達西戎 前再一次對他斷糧,你不怕……」

  「怕什麼?」

  「野焰和整支大軍都會死在西戎。」只怕那些先前被野焰攻下的小國,都會群起地 反攻野焰,而那時,失去糧草而兵弱馬瘦的雄獅大軍,根本就沒有辦法對抗那些小國, 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舒河淡淡地笑了,「那麼東內就將少了一股助力,而這樣,不正好對我們南內更加 有利..」

  懷熾的氣息猛地一窒,「你要……犧牲野焰?」

  「不可以嗎?」他微偏著頭,笑意盈然地反問。

  因為天冷,書房內燃起烘烤的爐火火勢燒灼得更旺盛,但即使靠得爐火那麼地近, 懷熾卻流下冷汗來。

  他早就知道君主之路是條血腥之路,也知道歷朝歷代的皇家裡,不乏兄弟們手足相 殘的例子,而在投奔舒河之前,他也審慎地考慮過一旦面臨那局面,他該如何自處?是 該狠下心來,還是該惦念著兄弟間的情誼放他們一條生路?

  只是,他沒想到它會來得那麼快,單單的一個紙上談兵,就輕易地決定了一個兄弟 的命運,而他,就連點頭,或是搖頭的餘地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箸它發生。

  舒河坐在爐火邊,拿著那張密折湊近火苗,面無表情地看著竄上來的火舌緩緩地舔 噬著紙卷,煥發出紅艷中帶著青綠的焰光,最終在爐內化為灰燼。

  他慢條斯理地拍淨兩掌,「要怪,就怪他不該生在皇家。」

  第六章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兩道充滿抖音的音調緩緩響起,在湍急的地底流水聲的伴奏下,兩道聲音的主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自願自說著,話題完全沒有交集。

  「四肢差點散了……」全身骨頭咯咯叫,這一摔可摔得非同小可,幸好下面有水渠接著,不然摔也摔死他。

  「哈啾……」原來洗澡水和其它的水不同之處,除了有水量大小的差別外,還有溫度的問題。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除了水流聲之外,連一點光線也沒有,他們是被衝到什麼地方來了?!

  「天這麼冷還泡這種冰水,實在是很不人道:。…」全身又濕又冷,她好想快點回到乾燥的地面上。

  「我就知道古人說話都不負責任的,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我要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這個古納蘭國的人是吃飽撐著啊,沒事把渠道挖得這麼深做什麼?

  「早知道就不要陪他一塊跳了,泳技那麼差,害我喝了那麼多口髒水……」好嗯心,也不知道這水到底乾不乾淨。

  「你還好意思抱怨?」對話終於有交集了,野焰的音調忽地高揚了起來,「要不是你一直掙扎、攀著我胡亂抓,害我挪不出手捉住岸旁的東西,我們原本可以在被沖得更遠前上岸的!」

  「現在不也是上岸了嗎?」粉黛邊說邊伸手在岸旁摸索著,就著他的體溫坐至他的身邊,與他靠在」塊取暖。

  「上是上岸了,但我們現在人在哪裡?」他將她拎至懷裡來,感覺她像只濕不溜丟的小狗。

  她偎在他的胸前發愁,「烏漆抹黑的,你問我我要去問誰?」

  暖烘烘的體溫熨燙著粉黛的面頰,讓畏寒的她更是離不開這具可以讓她心中不安不至於氾濫的胸膛,在這四下完全黑暗的地底,她不曾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無依。

  在躍下山谷落水後,順著渠道急湧的河水一路漂流的他們,本來還可以見著山谷上頭的一線天光,可是在水流經過許多山道後,他們便迷失了方向,只能在水中載浮載沉地隨波逐流,最終在水流趨於平緩時,才有辦法在此地上岸歇息。

  見不著半點日光,野焰也沒辦法確定他們漂流了多久,和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但以他腹空饑嗚的程度來看,他們定是被水沖得很遠也漂流了有段長長的時間。

  沒有了人聲,在週遭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大地的音息後,腦海裡的某個記憶自動地躍了出來,不悅的情感也紛紛湧上心相,像是在拒絕這個回憶又在他的心底鮮明瞭起來。

  以前,每當在這情境下,不褪色的孤寂,顏色便添深了一分。

  孤立無援的感覺,已經很久不曾出現在他的心底過了,當年在北狄時,每日,他都得面對這個處境,那時,他總覺得他撐不過另一個明天,多麼渴望在黑暗中有人能拉他一把,趕至他的身邊來救贖他走向溫暖的光明,但等了又等,他總是在黑暗中失望地垂首,學習箸向命運妥協。

  而現在,他已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在面對這個處境時瑟縮驚慌,在活著只為食飽衣暖、不自救就無法生存的環境中久了,他已經學會了處之泰然的技巧,也不冀望有人會來拯救他,因為,這只不過是又回到了從前而已,他捱得過去的,他學過很多用血汗才換得的寶貴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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