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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用完晚膳,他們逕自叫了車回飯店,不勞煩老麥接送。

  陪她走到房間門口,他接過鑰匙,替她開了房門,再把鑰匙還她,在她身後站定。

  積壓了一整個晚上的悶氣,在見到他禮貌的神情後,終於爆發。

  她走進房間,也不關門,隨手把鑰匙往床上一丟,轉過身,兩手盤在胸前和他對峙。

  「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應該有話跟你說嗎? 」他仍然站在門口,一派沉穩。

  她首次發現,他向來用在生意對手身上的神態,套用在她身上,竟是如此刺眼。

  「你想問我大宇的事對不對?」她出自己先招了一半。

  「大宇?」張行恩挑眉。她實在是個技巧糟糕的談判者。

  「就是下午我遇見的那個人。」她學他揚起眉。「還有,不要再拿問號來回答我的問題.]

  既然技巧高下有別,他也不再和她兜圈子,宜接丟出心頭壓了一整個晚上的疑問。

  「你為什麼要說謊?」

  她直覺反駁,「我哪有說----」

  話聲中斷,她想到那個氅腳的理由,關於還錢。

  [ 這位大宇先生竟然讓一向坦誠的你開始編藉口騙我,我難免會好奇他的身份。」他的語氣仍然很平靜,眼中流轉的暗潮卻完全是兩回事。

  所以,他在乎的是,她因為其他男人而對他不誠實? 這代表什麼? 他在吃醋嗎? 她的心裡開始有幾分竊喜。

  「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最近手頭緊,向我借了點錢,如此而已。」

  「對,這次是兩千塊美金,上次是七萬台幣。」他踏進房裡來,把門反手掩上。

  「那只是一點小錢。」她嘀咕。原來他都聽到了……

  「小錢也不該這麼用。」他的眼神終於開始嚴厲。

  「我爸都不管我了,你管這麼多幹嘛?」

  「你的問題就在於令尊沒有好好管你!」

  這句話可重了!沉得她頭暈眼花。被父母忽待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如今他這樣毫不留情的提出來,簡直像翻開她的血口,破碎淋漓,讓她狼狽不堪。

  她用力踢床鋪一腳,背過身去。

  他知道她即使現在沒哭,眼眶也一定紅了。可是,有些話他非得說清楚不可。

  她的金錢觀顯然出了很大的問題,交友的眼光也很值得商榷。下午那個年輕人看起來油頭粉面,眼光不正,怎麼看都不像她應該往來的人。她天性單純沒有心機,最是容易受這種人利用。

  莫怪乎她的名聲如此之差,那些狐朋狗友就佔了很大的因素。

  「你身邊像他這樣的朋友很多嗎?」

  「不少。」

  「每個都向你借過錢?」

  「沒有.]

  「會向你拿錢的有多少?」

  「幾個而已。」

  他聽出玄機。「幾個會向你拿錢,其他人呢?會花你的錢?」

  [ 這是我的錢,我都不在乎了,你又在乎什麼?」

  他並不是用來勢洶洶的質問,也不是冷言冷語的尖刻。他就是丟出他冷靜的、平常的詢疑,反而問得她招架無力。

  「我是不在乎!你應該很慶幸我不在乎你的錢。] 他的話語比眼神更嚴厲!

  「他們或許不是什麼模範公民,可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他們是我的朋友。」她受不了地反擊。

  「朋友不是靠花錢買來的。」

  這句話再度擊中了她的弱點。

  她哽咽一聲,淚水撲簌簌的淌下來。將他推出走廊,砰!當著他的面,將房門摔上。

  「我的朋友就是靠花錢買來的!」

  第七章

  四周依然一片冷清,但光線是明亮的。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終於習慣午後的艷陽。

  白光透進遮陽紗廉,在大理石地板上漫舞。她纖小的手掌在空中撩撥,看著光芒幻化,跳舞取悅她。

  光影的遊戲一下子便玩膩了。空氣間,仍然靜謐得近乎沉寂。

  她走在廊間,和幾位女傭錯身而過。大家只是點點頭,掛著恭謹的微笑。沒有人出聲招呼,不知是怕驚擾她,或驚動這份沉。

  她走進客廳裡,父親沉穩的身軀坐在沙發上,翻動報紙發出沙沙的淡音。母親低頭回覆一些邀請卡,夫妻倆坐在長沙發的兩個端點,中間是一片虛渺。

  父母在家的欣喜很快被惶恐取代。她想偎上去,想說話,想撒嬌,但那條如槓桿一般的長沙發,中間突然插進她這個支點,會顯得突兀而怪異。

  她不知道,該如何在這樣的清冷裡,製造一點熱鬧的音符。

  父親眼光一掃,看到她了,又轉回報紙上。

  母親則一逕低著頭猛寫。

  弟弟在樓上睡午覺,保母正陪伴著他。

  她的心情起起落落一日,眼角瞄到斜前方的青瓷花瓶。

  她並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直到那聲巨大的噪響——

  匡當!

  「噢,我的天哪!」母親驚恐的叫聲揚起來。「蔚蔚,你知道這個花瓶值多少錢嗎?這是你外公特地從蘇富比拍賣場買回來的!你這個頑皮的孩子! 」

  [我已經跟老鍾說好,今年生日要轉送給他的!這下子拿什麼東西去出門?你的手怎麼這麼皮?,給我立刻滾回房間去!張嫂,把她帶上樓!今天晚上不准吃飯!」

  父母親暴跳如雷,傭人驚慌地開始收拾,四周都是穿梭的人影。

  她嘴角的那抹微笑益發激怒了大人,但她一逕笑,不分辨也不爭吵。

  原來,她做錯事的時候,四周就會有聲音。

  張行恩火了。

  情緒起伏不大的他,向來很少動怒。但,這一回,他真的火了。

  他發火的方式也很特別——一貫於他不慍不火的本色,幾乎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對她一樣風度翩翩,出入之間幫她開門,拉椅,布菜。白天出門會相約或報備,

  晚上回飯店會定時打電話確認她平安。

  他像個完美的紳士,處處細心照顧,甚至連「冷戰」都不曾有過——起碼外表看不出來。

  總之,他彬彬有禮得近乎冷漠.

  蔚蔚幾乎在推他出門的當天晚上就後悔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的「爭吵」。天下間沒有不吵架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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