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熾沒理會他的惡臉,逕自抱著堤邑離開府後,撿了個行人鮮少路過的僻靜之抽將 懷裡心跳速度仍是很快的堤邑,放在蔥綠的草地上先安坐一會,好讓她先換息過來堤邑 仰首望著他,「我們要去哪?」在他派人交給她的字條裡,就只有簡單地寫了他要來找 她的時辰而已,也沒寫清他要帶她去何處。
「看花火賞夜花。」懷熾蹲在她的面前忙著為她整理有些散亂的髮絲,但就在他目 光往下看時,他頓時睜大了眼眸。
「怎麼了?」堤邑忍不住彎下身來,想看清他是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
他指著她光潔的蓮足,「你的鞋……」她……怎麼老是在他的面前不穿鞋?
「方纔急著出門,來不及把它穿好……」她忙自袖裡拿出一雙絲履,紅著臉蛋,急 著要將它們套上向自己的雙足。
他伸手接過她的鞋,「我來,你別幫忙。」讓她這個穿不慣鞋的人來的話,免不了 又要耗去不少時間,還是由他來會比較快。
堤邑按著微熱的雙頰,感覺他修長的十指在她的足上輕撫,他為她穿鞋的動作,早 那麼小心翼翼,又像是無比珍惜,今她心頭掀起陣陣熱浪,讓她覺得全身無一處不暖融 。
低下螓首湊近他的俊逸面龐,隱約的微光下,他的雙眼很燦亮,像是夜空中皎光照 照的星子,有些神秘的味道,但卻沒有他人所說的深沉,有這雙眼的人,怎會是他人口 中的那種人呢?那些人錯了,他們都不像她能有這種機會來看清他。
為她繫好鞋的懷熾,方抬起首,便與她的目光相交,那一瞬間,她有點想躲,但他 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進她的水眸裡,他那明洞的視線,像是要看穿她似的,正一寸寸 地挖掘著她藏在眼眸裡的秘密。
柔情就這麼倏然而至。
他的視線是一道編織美麗的網,身在其中的她並不想離開,甚至就想這樣被他擄去 ,因為,那看來太像是兩盞柔和的明燈,照亮了生命裡的光彩,彷彿只要她鼓起勇氣往 前一跨,她便可以跨進一場瑰麗的夢境裡。
很想沉醉,很想和他在柔柔吹拂的東風下約好,將生命中其它繁瑣的事都放下,將 那些擾人煩憂的心情也都放下,一起挽著手喃喃訴情,相偎在月光裡,感覺著彼此的心 跳和體溫。
「走吧。」懷熾首先挪開被她纏住不放的視線,伸手輕拍她的面頰,穩妥地扶她起 身。
小心扶著她走過人來人往的賞燈大街,還記得她穿著絲履走起路來會感不適的懷熾 ,刻意帶她來到不那麼擁擠的湖畔,輕握著她的柔黃,與她一同臨風恣賞那些盛開在夜 晚天際的花朵。
似花的煙火,妝點了漆黑的夜,在奔向天際劃破黑暗後,照亮了提邑柔美的面容, 朵朵煙花傾其所有的美燦恣意盛開,令幽寂的黑夜亮如白晝,在夜空中留下一片燦爛, 但在絢麗過後,又化為璀璨星雨,帶著點點星屆無聲地頭落。
側首細看她專注凝視天際的模樣,他的心,有些猶疑。
今夜會來找她,是因為他也有些不確定非要娶她的原因,而在見了她之後,他的心 頭更是搖擺不定。
真要將她娶進門來嗎?真的要把她拉進他的世界來嗎?她可知道他的世界是什麼模 樣?她就像是新生的初雪,是那麼潔白無垢不染塵埃,他怕,一旦在將她拉進來後,她 將會如那些煙花一般,在奔向天際綻放完美麗之後,就消逝無蹤。
他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是因為近來在他的腦海裡,時常迥蕩著那些人曾說過的話 。
愛情不是鬥爭、不是遊戲,那是會要你賠上一生的賭注,如果你沒有本錢玩的話, 那就不要輕易涉入。
你若不是真心的,那就罷手吧。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會是她,可是眼前的她,那笑意,是如此惑情,是如此令人想望 ,令他忍不住想忘了耳際徘徊的那些話語,再多靠近她一些,再多掬取她的容顏一點。
為什麼他們總認為他會傷人呢?他不會的,他怎可能會去傷害她?
無論他是否真心,也不管他是否有愛,倘若愛情是個遊戲的話,那麼,他已經涉入 了嗎?動情是什麼樣的感覺?又該如何做,才能知曉他已經戀上了呢?他一無所知,也 無法尋出個解答來。目前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若這是一場遊戲的話,他是萬萬不能罷 手的,只因為,像這般握緊了她的柔葵後,他便知道,他不願再放開。
被那些漫天煙花迷去了心神的堤邑,忽地感覺髮髻似乎有些動靜,她回過眸來,看 懷熾將自小販的手中買來一小撮綁束好的杏花,輕輕地在她發上尋找一個適合簪放的位 責。
他邊簪邊向她解釋,「上回幫你簪的桃花掉了……」
「我還存著。」她笑著搖首,凝視他的雙眼閃亮亮的。
「存著?」不是已經被人踩碎了嗎?
堤邑一指輕按在粉色的唇上,「秘密。」
思索了許久,他決定將一直放在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你知道……」他猶豫地迎向她的水眸,「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或許她在知道 他在朝中的另外一面後,她就不會像現在對他笑得那麼不設防了。
「為什麼這麼問?」在湖岸涼風的吹拂下,她的音調也顯得輕柔。
「你真甘心嫁我?」他非問不可,因為就算這是場遊戲,他也不要一個身不由己的 人加入,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她笑著反問:「你真願娶我嗎?」她才是沒有信心的那個人,至今,她還不敢相信 他所選的人會是她。
「願。」沒有遲疑,沉著聲的他很快地回答。
美絕的笑意在她的面容上漾開了來,「那麼我就願嫁你。」
措手不及的,他的心房忽地捶擂著,那心音聽來分外急切,他有些訝然、些許驚慌 ,從未有過的溫存感,緩緩地將他包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