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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楚婉?」守在殿內的陽炎,在察覺她有些異狀時悄悄來到她身邊。

  「叫太醫。」她小聲地吩咐,心底期盼著一切都還能來得及。

  長信侯突地頓坐在地,痛苦地將兩掌埋進發裡,「叫太醫也沒用的......」

  楚婉聽了腦中昏了昏,一手捉住陽炎的臂膀,藉以穩住她跟槍搖晃的身子。陽炎在大驚失色下忙扶她靠站在殿牆邊,轉首向冷天色示意,在冷天色趕過來扶住她時,陽炎又匆匆忙忙地去找人請太醫過來。

  楚婉抖索著身子,顫顫地深吸了一口氣。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想殺他?」還沒,她還不能離開,在沒有把朵湛身邊的危險全部都除去之前,她不能放心離開,就算要走,她也要走得無牽無掛。

  長信侯披淚滿面,後悔不已地握緊了拳,「我不知道,我只是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她一頓,終於明白他會幫她的原因。「你是為了哪一內而這麼做?」

  他抬起頭來,「南內。」

  在被朵湛搶婚的那夜,舒河便已拉攏了他,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是舒河將他自谷底拉上來,讓他明白權勢遠比愛情來得有價值,同時也是舒河鼓吹他接受楚婉的請求,暗地裡安排他為了南內而潛進西內當探子。

  可是他不甘於只是被人利用,更不想在朵湛的手底下接受支配,為了往上爬,他必須博得舒河的歡心,他早想建個別人辦不到的大功,渴望在建功之後,舒河會把西內交給他來掌管,到時,他不但可以擁有西內,還可以把楚婉納為己有,於是,趁著朵湛與南內交惡的這個當頭,他背著不知情的舒河,策劃了這一場毒殺。

  楚婉頓然無力地靠在冷天色的臂彎裡,不得不承認會有今日,這一切都是她招來的。千錯萬錯,就錯在她不該輕易取信於人,而這後果,也理當由她來受。

  「你這叛徒......」慢了半拍才弄清楚狀況的冷天色,萬分沒想到,在鐵勒不容人背叛的陰影下,他們西內的人竟然有膽量暗投南內。

  長信侯悔不當初地看著楚婉的嬌顏一點一點地失去血色,冷汗竄上她的額際,她一手緊按著胸腹,撕絞的疼痛,在她腹內翻騰猶如千針萬鏤,心跳得很急,像要脫逃而出,轟隆隆的心跳聲在耳畔縈繞不去,如同擂鼓。

  所有的事物在她的眼中變得很緩慢,她費力地抬首,看見朵湛在席間側身傾聽旁人的諫言,微微揚眉,在唇邊露出她愛看的笑,她好想告訴他......「朵湛!」冷天色在她伸手指向朵湛時,撐著她癱軟的身子朝朵湛大叫。

  冷天色心急似火的叫聲令席間的朵湛迅速回過頭來,他不置信地睜大眼,看面色如雪的楚婉,倚靠著冷天色軟軟地滑坐在地,張開嘴似乎是想喚他,可是止不住的鮮血卻自她唇邊潸潸流出。

  他淒厲地大喊:「楚婉!」

  楚婉已意識朦朧地閉上眼,慌了手腳的冷天色忙扳過她的身子,十指飛快地封住她的週身大穴。

  他邊封穴邊在她的耳邊低喊:「不要這樣,你不能就這樣離開他......」她若是因南內而死了,那麼朵湛會採取什麼激烈的手段來報復南內?這座京兆會不會成為下一座襄城?

  急惶奔來的朵湛,跪坐在地的將楚婉接來懷裡,他看了地上的長信侯一眼,再回首看了席上楚婉飲過的酒盅,瞬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朵湛抖顫著手拭去她唇畔湧出來的血絲,但掩不住,它就是像張紅色妖魅的網,在他的面前掩不住地張開來,將他的心撕碎再不能癒合拼湊齊全。

  「是我種的因,就該由我來嘗這個果......」楚婉掀開眼簾-在他靠向自己時在他耳邊微弱地低吐。

  他拚命否認,「不,不是你!」

  怎麼會是她?若是有錯,那也是他的,該受這些的不是她。

  此時此刻,傷痛像是無底深淵,任他一跤跌進去,再也爬不上來了,無論是過往雲煙還是深切期盼的未來,都被這驟來的風雨推落崖邊,狠狠地摔成碎片,血肉模糊。

  不能的,這幕戲是不能無她的,若是無她為他來拓展這片翱翔的天地,若是無她站在他的身邊給他力量,那麼這幕戲也將落幕,因為她就是那個站在魔背後的人,是她一直在默默守護著他,失去了她,那他還剩下些什麼?由她一雙纖纖素手揉拈而成的朵湛,也將回到未遇見她時,那心靈空曠且日夜得不到救贖的焚城朵湛。

  那個,一無所有的朵湛。

  「快拿水來!」回過神的冷天色,命人拿來一壺壺的清水,由朵湛張開她的嘴,將大量的清水灌入她的口中,想藉此衝散緩和她腹內的毒性。

  朵湛緊摟著她朝旁邊的人大叫:「叫太醫了沒?為什麼太醫還沒來?」

  「叫了叫了,正趕來了!」十萬火急去請大醫的陽炎,站在殿門處朝朵湛用力招手。

  心跳得極急極慌,朵湛橫抱起閉目的楚婉大步地朝陽炎走去,留下一殿怔愕不知所措的人們。

  「你這蠢才......」冷天色憤意無限地將面如死灰的長信侯扯過來,「你最好是祈禱她不會死,不然南內就將真的毀在她手上!

  第九章

  「此毒......難解。」

  十萬火急被強拉至寢殿的太醫,在診察完楚婉的情況後,歉然地朝朵湛搖首。

  「為什麼?」朵湛抱著楚婉坐在榻上,心慌意亂地抬起頭看向一臉為難的太醫。

  深覺無能的太醫在他面前伏首跪下,「毒性已深入肺腑五內,太遲了。」

  朵湛覺得整個人已被掏空毀滅。

  泡沫般的夢境還未成真,就要結束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他,夢醒的聲音,是清脆的心碎聲?

  聽見了嗎?當唧、當唧......碎了一地的心,沒有人去收拾,也一如逝去的東水,無計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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