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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她是你妹子,自家人需要什麼交際?」臥桑不滿地伸出兩指用力彈著他的額際。

  鐵勒不予置評,不著痕跡地拉起了一道與他們隔離的防線。

  可是臥桑並不打算放過他。

  「知道嗎?你比我還不敢親近自家人。」要是再不拉個家人到他的身邊絆住他,只 怕流浪慣了的他,就像具鳥形紙鳶,一個不注意,他就將會飛向青蒼外,再也回不來他 們的身邊。

  「不敢?」鐵勒著實覺得這兩字刺耳。

  「可不是?」臥桑無法看穿他在怕些什麼,「是西內娘娘不要你太親近我們這些兄 弟嗎?」他這個國務繁忙的太子,跟眾兄弟不親還說得過去,但鐵勒怎麼也跟他一個樣 ?

  「不是。」提及這個話題,他更加不想多談。

  臥桑壞壞地轉了轉眸心,一掌用力地拍在他肩上,「總之,那個丫頭就交給你了, 我得先回宮見父皇和母后。離京這麼久,也不知太極宮裡又堆了多少國務等我回去處理 。」

  「大哥……」他忙想推回去。

  「你留下來陪她。」臥桑伸手指著他的鼻尖,對他擺出了太子的架子,「這是為兄 的命令。」

  鐵勒不滿地僵鎖著眉心,奸半天,才不甘地撇著嘴角。

  「是。」強人所難,或許,這才是臥桑的本性。

  目送他得逞遠走後,鐵勒轉身看了看戀姬,見指導她吹笛的樂官一時之間還沒有收 課的打算,他找了棵樹靠站在樹下等待,入侵眼簾的滿園沁綠漾漾的春意,讓他看了便 有些惱,索性閉上眼等待。

  「二哥。」踩在草面上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朝他走近後,平淡的女音在他面前響起。

  鐵勒張開眼,頭一回聽她喚他,他有些聽不慣。

  她轉首張望,「大哥人呢?」怎麼來了一會就走?他甚至沒和她說上半句話。

  「他回宮了。」燦陽綠影猶在他的眼前跳動,試著集中黑眸裡的視線,並在驅走了 過亮的光影後,他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樣。

  她一點也不像臥桑。

  發如黑玉膚白似雪,不笑的她,清淡冷艷,像株梅。在她身上,他怎麼也找不著臥 桑的身影,若不是臥桑事先說了她是小妹,他會誤以為,一身細緻風情的她,是走失人 間之仙。

  高掛天際的紅日,一如多年沙場所窺無並二異,但此刻在這片高牆內,春光甚好, 不知人間何世,無憂也無愁。

  她是適合在這地方生活的。

  不知怎地,愈是看她,鐵勒益發覺得……她淡漠的眼神有點像自己,而這感覺,拉 近了不少他刻意拉隔出來的距離。

  「再吹一曲好嗎?」當鐵勒回過神來時,他聽見本來還盤算著該找什麼話題對她說 的自己,放軟了聲調這麼向她開口,而在話一出口後,連他自己也有些訝異。

  「二哥喜歡聽?」戀姬微揚起黛眉,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悄悄出現在玉容 上。

  他有點猶豫,不久,在她期待的水眸下朝她頷首。

  「嗯。」應該會吧……他想,他會試著去喜歡的。

  ???????????????????????太子臥桑親赴西戎與南蠻視察 關外形勢三年後,天朝以北的北狄烽煙燃起,北狄外族興兵侵入邊城,聖上派遣定威將 軍率神風大軍遠征,神風大軍苦戰年餘北狄才稍息戰火,戰後,太子臥桑代聖上出巡北 狄,歸來書表上諫,天朝以北邊關需有大將派駐,以鞏國境。

  聖上答允了此諫,並要求臥桑推薦出適派的人選,而臥桑的首選,即是曾駐營北狄 多年的鐵勒。

  手中的聖諭,此刻握起來的感覺有些冰冷,一如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和長久以來他 們對待他的態度。

  下了朝的鐵勒,一手緊握著方才在朝上接下的聖諭,步伐疾快地步出朝殿,殿廊上 的眾臣,在見他走來時,紛紛收聲下語噤若寒蟬,有默契地讓出一條路讓他通過。在走 至殿廊的僻靜之處後,鐵勒停住了腳步,腦中不斷回想著,父皇在殿上應允臥桑的諫言 時,自高處俯睨他的目光。

  在父皇洞悉的雙目裡,他清楚地明白,此次再將他遠派北狄,美其名,是父皇倚重 他能征善戰的能力,實際上,是父皇想藉此讓他遠離朝政核心。

  功高震主、權大壓主、才大欺主,是為人臣三大忌。

  為了太子,也為了自己的天下,父皇,容不下他。

  在他麾下伴隨他征戰多年的老軍師,曾這麼對他說過。一身光芒不亞於父皇與太子 臥桑的他,無論對這個國家再怎麼有心,也斷不能傾盡全力,否則總有天,他將會成為 天子眼中不除不快的心腹大患。

  他沒料到,這天竟來得這麼快。

  三年前自北狄被調派回京之時,他還曾想過,君臣父子一場,父皇未必會絕情至此 ,只是軍師的話下無道理,他若要在朝中生存,那麼他就非得稍減鋒芒不可,他也知道 ,無論早晚,父皇都會看出他刻意隱蔽的實力。

  因此這三年來,他一面不斷尋找戰場以擴大統馭的領地,並一步步地逐漸將西內大 明宮納為已有;另一面,則在檯面上繼續與父皇虛與委蛇,為的就是想在父皇掌握的大 掌朝他探過來前,開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疆域,好掙得一片他可倚恃而外人不可動搖的 江山,否則,他遲早會落個被削勢奪權的下場。

  只是一壁提防著狡猾如狐的父皇,他卻忘了要對側眼旁觀棋局的臥桑留神,在不知 不覺間,臥桑早已看穿了他的目的,並趕在父皇察覺前先一步動手,逼使他不得不放棄 這些年來在西戎以及國內的經營,奉旨遠放至北狄,再次投入先前因他們而棄守的領域 中,回至原點重新來過。

  一跤失足,頓失所有。

  浴血沙場的大將,賈其餘勇奮力拚搏,永遠也不會是勝者,置身幕後的權力主宰者 ,才是最終獲得甜美戰果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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