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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沁悠一改前態地巴不得她快點離開,「去吧、去吧。」

  ***

  她走了。

  自始聖終兩眼都在戀姬身上的鐵勒,在戀姬離開東內的席上時,急切地側首想尋找 她的身影,好再多看她一眼,可是圍簇在他面前的女人們,再一次地遮擋去了他的視線 ,令他掩抑許久的心火驟然燃起。

  他厲眸一掃,使勁揮開攀上他臂膀想摟著他的女人。

  「別碰我。」要下是看在臥桑的面子上,他早把這票人攆出宮了。

  臥桑弄這些女人來的用意,其實他也心知肚明,看來,行事謹慎的臥桑,並沒有忘 了當年的憂慮,依舊還是惦在心頭上,為怕他在回來見到戀姬後會生事端,故意找了不 少皇親或大老們的女眷來給他,說好聽是推不掉人情,實際上,他相信臥桑定是非常樂 見如此。

  只是,臥桑為什麼不相信他?

  對於戀姬的事,他早已向臥桑確切地否定過,而這兩年來他遠在北狄,也沒有打破 承諾返京看過戀姬一回,是他不值得信任,還是臥桑對自己所篤定的事太過自負,認定 他定會如所預料地做出違常背倫之事?

  「刺王……」耳邊再度傳來的陣陣嬌噥軟語,再度讓鐵勒煩躁的心緒更添幾分怒意 。

  鐵勒惱怒地向一旁招手,「天色。」

  待在他身後觀看這場粉紅戲碼很久的冷天色,愛笑不笑地湊至他的身邊。

  「在。」早就知道主子會受不了這票女人,他已經捲好袖子準備清場趕人了。

  「弄走她們。」再讓這些女人多留一刻,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派人架走她們,直接 不給臥桑面子。

  他語帶保留地問:「方法?」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今日賞春宴的主辦人,弄不好的 話,會招人閒話的。

  鐵勒壓根就不管那麼多,「隨你。」

  隨他?他是很想隨他意啦,只是怕隨他意的話,他會跟這裡所有想跟鐵勒攀親搭戚 的王公大臣全都結下樑子,可是不照令趕人的話,他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王爺,可否請你給我一點小小的協助?」冷天色轉了轉眼珠子,隨後討好地對他 陪著笑臉,「請你……皺個眉頭好嗎?」

  被人纏了數日,心情早就不悅到極點的鐵勒,立刻擰起兩道劍眉,原本就覆上十層 寒霜的俊容更顯得陰森,當下嚇壞了一票打算黏過來的鶯鶯燕燕,就連想做媒的大老們 也被嚇得落荒而逃。

  冷天色佩服地低喃,「真是有效……」就知道這個方法收效迅速確實,比什麼法子 都管用。

  「這裡交給你。」在下一波與宴者靠過來前,鐵勒下考慮後果地站起身。

  冷天色當下如臨大敵,「交給我?」他有沒有說錯?

  「我要回宮。」他頭也不回,逕自在人群中清出一條路來,無視於身後一幹錯愕人 等。

  「慢著,王爺……」攔人不力的冷天色,掛著一張忽青匆白的臉,不曉得該怎麼收 拾他留下來的殘局。

  邊走邊趕人的鐵勒,在甩不掉黏人蒼蠅般的朝臣後,他索性回眸憤然一瞪,成功地 懾住他們後,他放棄回到大明宮的園道,繞遠路地改走向一旁僻靜的樹林,才步入林間 不多久,在動搖的草木問,他聽見陣陣悠揚的琴音。

  他腳步一頓,不解地皺著眉。大明宮的樂官早已撤下,是誰在彈琴?熟悉的曲調徐 徐在風中飄蕩而來,那一弦一音,聽來是如此熟識,就像是……是戀姬。

  鐵勒腳下轉了個方向,不再急著回宮,反循音在園子裡找起人來,聆聽著愈彈愈亂 的琴音,他有些心急地加快了步伐。戀姬有心事,自她的琴聲中他聽得出來,她又藏了 不想說出口的心事,她是怎麼了?方才在席上見她還好好的,怎一會就變了?

  未到音源處,尖銳琴音進起,扎耳刺人的斷音顫動了空氣,寂寂地在風中迴盪,鐵 勒怔了怔,拔足奔向餘音裊裊處。

  她是何時按斷琴弦的?戀姬茫然地凝視著被斷弦割傷的指尖。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她不明白胸口這陣鬱悶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今日來這見久未 返京的鐵勒,她是很高興的,她也很樂見他總算是為自己著想力抗父威,可是此刻這種 驅之不散的漫心刺痛,誇人心肺。

  這種感覺是從何時開始的?從他出現在花園遠處的那一頭?還是他沒有過來東內的 席間看她?或者是當那個女人白皙的玉手,搭上他臂膀的那一刻起?

  漫天的黑影匆地遮去了她頂上的燦陽,她回神地抬起螓首,鐵勒近在面前的臉龐, 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聲音驀地凝結在她的喉際,她發不出聲,震愕地看著他拉過她的手指,俯首 以唇吮去上頭沁出的血珠。他濕潤的唇,輕吮著她的指尖,那種溫暖親暱的觸感,令她 渾身泛過一陣顫抖,激躍的心房匆地狂奔了起來,一聲又一聲地拍擊著胸口,當他的舌 尖不意掠過時,她燒紅了秀頰,燙著似地急要收回手。

  血勢猶未止,握著她指尖的鐵勒拒絕鬆手,在感覺到她的拒意時,他起頭想向她解 釋,卻意外地看見一張失措的小瞼。

  此刻的她若是失措,那麼他便是張皇。

  鐵勒靜看著這張久違多時,總讓他在漫漫長夜裡憶起的玉容,曾經壓抑下的妄念再 次被勾曳而出,像張被撒下的網,將他緊緊攏住。

  他知道,自己正措手不及地一腳踩陷進了那個多年前的圈套中,它來得太快太急, 令他毫無掙扎的餘地,就連抵抗的力氣都來不及蓄起,只能這樣一點一滴地沉陷進去。

  林間的暖風自他們倆間吹過,好似某個始終糾結著的心結遭人解開了,他的思緒突 然變得很清晰。

  在今日之前,他曾在下意識裡責怪著臥桑,為何要對他設了個圈套來讓他的心浮動 ,但如今,他不再怪臥桑,因為即便是臥桑盛了個圈套來到他的面前,那又如何?只要 小心避過即可,但他為何避不過反深陷進去了?那是因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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