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失了心的男人,她要怎麼與他共偕白首?
晴絲撫著窗上的雪漬,冷冷的感覺由指尖傳至她心底,讓她更清醒也更麻木,自步關之說要娶她起,回到枕湘閣後心緒就一刻不得安寧,不時地想起那個可以將人視為貨物買賣的步關之。
她不是他所想要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娶她只是為了弟弟的病,而她願嫁他也只是為了報恩,好成全他愛弟的心意,可是將兩個求全的人湊在一塊,豈不委屈了他?這種婚姻怎麼會有幸福可言?
她隱約地感受到步關之放在她身後的雙掌,在指揮著她。
操縱著她該如何在他安排的路上走下去,這條路她是可以走得很無怨,但他呢?將就於她這個買來的女人,他是否很不甘?:一隻修長的手指無聲地移至她眼簾下方,沾起晴絲眼眶的淚,兩眼望著窗外的晴絲,並沒有察覺她的身旁多了個面帶怒容的男人。
步關之將指尖上的那顆眼淚遞至她的面前,讓心思飄遠的
睛絲頓然回過神,轉身便望進他的雙眼,在他的眼瞳裡,她看見他眼底微微的怒意,令她的心房不禁緊縮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步關之揚著手上的眼淚,心火驟起。
見他似乎是動怒了,晴絲慌忙地拿著繡帕抹淨不知何時爬滿面頰的淚,不明白自己愛哭的毛病,怎會在住進這裡來後愈來愈嚴重,尤其是一想到他,她就會想哭。
步關之看她愈是拭淚,臉上的淚便愈拭不淨,委屈的模樣活像是給他逼出來的,他一手抽走她手裡的繡帕,扳過她的面頗不溫柔地替她拭去那惹他厭的眼淚。但晴絲卻受不了他粗魯的手勁,吃痛地緊蹩柳眉,被他弄得舊淚未乾新淚又起。
他氣惱地想將她一顆顆燙人的淚,全都塞回她的眼眶裡,在見她疼痛的模樣後,才發現自己的力道將她白細的臉蛋擦出一道道紅痕,他鬆開手,看著她的臉龐和自己的手掌許久,重新掌腰以秀帕輕拂過她臉上的淚。
「別哭了。」他將秀帕還給她並試著勸她,但聲音卻很壓抑。
晴絲手忙腳亂地接過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很愛哭?」步關之盯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發覺好像每回與她說話時,他總是看見她的淚。
晴絲不敢回答,只是一運地低垂著曉首猛眨著眼睫,想把不聽話的淚水停止,怕他一看見她的臉就會生氣。
步關之只手抬起她的臉頰,凝神的左看右看,輕觸她臉上的紅痕,她便微微的蹩眉,他又伸手撫按著她的額探二下上頭的溫度,覺得雖然不再如前些日子般燙人,但仍有些熱。
是他府裡大夫開的藥沒效還是她身子骨就這麼弱?一場小風寒地卻拖這麼久未痊癒?還有,她怎麼這麼容易就受傷?
一身冰肌玉膚的,她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倒像是個需受呵護的千金。
他收回放在她額上的手掌,改執起她不盈他手掌一握的皓腕,對她的瘦弱忍不住大皺其眉。
「你的病還沒好?」看樣子,他是需要替她找個大夫來為她好好看看,以及請個嬤嬤全心照顧她這弱不禁風的身子。
「好多了,我很好。」暗絲看著他,對他又動怒又皺眉的樣子,不禁小心翼翼地回答他。
這種身體能算好?步關之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但她卻像只驚弓之鳥般的對他感到害怕,他只好盡量緩下語氣和柔化瞼上的表情,在腦中努力地想著該怎麼應付她這種女人。
他在她房內找來一件大衣被在她身上,順手關了窗之後,帶著她至放有火爐的小椅上坐下,拉著她的雙手在火盆邊烘烤,看她的眼眸不再對著他掉淚。
「接下來的兩三日你會很忙,今日你趁早歇著,否則沒有體力會應付不過來。」在她的小手漸漸溫暖起來後,他放開手,漫不經心地對她說著。
晴絲一臉的迷惑,「忙什麼?」
「出閣之事。」
聽他冷冷的聲音,晴絲就知道他很反感,對於她,他雖是不願但仍得娶,她低垂著眼睫,一時之間心中備嘗辛酸,置在火盆上的小手也無力地放下,在差點落人火盆時,眼明手快的步關之趕緊將她的雙手拉起,才沒讓她被燙著,而她竟也沒察覺,仍是在俯首沉思。
步關之沒好氣地瞪著她,發現她似乎對自己無意識間所做的舉動渾然不覺。
他拉了拉她的小手促她回神,「對嫁我這樁事,你可有意見?」
「沒有…」晴絲茫茫然地搖首,找不出拒絕他的理由,也知道自己沒什麼權利去拒絕。
「沒有的話,三日之後你就搬至沁雪院。『步關之邊說邊拉
著她遠離火盆,讓她坐在椅上。
晴絲眨眨眼,試著讓精神集中在他的話語上,「沁雪院?」
「我住在那兒。」
晴絲看著他淡涼如水的眼眸。
叫她搬去他的住處,這麼說來他是真的要娶她,可是他根本就不瞭解她,只不過隨手將她買來而已,遠樣他也願把∼生與她一塊過?還是等他的弟弟病一好,他就會叫她走。
她幽幽的問:「為了你弟弟,你不在乎你娶的女人是誰對不對?」
「沒錯。」步關之不在乎的笑著。
「日後,我該做些什麼?」她音調低沉地問,對自己和他的遠景不抱希望。
「什麼也不必做。」對她的未來早就打算好的步關之,徐徐他說出他早就想好要她做的事,她在這府裡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什麼都不必做,什麼也不必管,只管住在這兒讓他弟弟的病康復就好。
晴絲不語地望著他,步關之看著她似是埋了許多話的眼眸,又對她說出他的本意。
「我只是娶了你的八字而已,別把夫妻這二字想得太好,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那我……」晴絲難堪地低視地面,「我在這裡是什麼?」什麼都不要她做,也不想要她這個妻子,她在他眼中就這麼沒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