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還君一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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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在姑蘇時,不管多大的風雨、日子再怎麼困頓,她也未對人世感到絕望,無情無慾,總能夠乎心靜氣地度日。在有了他的日子之後,雖添了份光彩和喜悅,卻也讓她深深體會到絕望的滋味。

  「我不願是你手中的泥……」

  「晴絲?」步關之懷中的人明顯變得僵硬,惶然地抬起她的臉龐,總覺得她正在將他劃分開來。

  「寧玉釵才是你日思夜盼的姑娘。」他這紅極一時的紫冠商人,是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共度一生,而他所盼望的不也是這一天「

  他堅決地否認,「我盼的不是她。」

  他的心頭荒涼了這麼久,好久好久都沒人能像她進駐,並且像道清泉給他滋潤,他盼的就是一個能安然棲息在他懷裡,不受拘束地與他相依的女干,他要的是她那顆剔透而善解的心。

  「是她,你盼了她五年。」她知道的,在他娶她過門前他就說過他根本不要什麼妻,他要的妻,是遠在五年前棄他而去的寧玉釵。

  「誰說的!」對她一而再。再而工地反駁,步關之又惱又急地想揪出對她胡亂灌輸這種思想的人來。

  「從我人紫冠府的第一日便知此事,而你的舉止也曾經告訴過我。」流言在她未嫁之前便已滿天飛,她在嫁了他之後,夜夜望著他在鄰房的影子,這一切不都是不需她找的證據?

  「我當初冷落體的原因不是因為她。」他那時這麼做,是怕再有一個狠心的寧玉釵出現,他寧可將她安全地隔在一旁,這樣他便不會傷她,而他也不會再被愛所傷。

  她將他的手掌按向他的心房,要他明確地對她吐實,「告訴我,當真不是?」

  「我承認,那時我……」步關之正想對她詳細地解釋,卻看見她盈滿眼眶的淚無聲地落下,於是他又急急地搖著她的肩,「晴絲,我沒有要納妾,這事是我三叔他擅作主張的,我已叫熙然他們代我上寧府去退了親事,我娶的人只有你。」

  晴絲靜靜地對他落淚,淚如清渭細水,滑下她清瘦的臉龐。

  「晴絲?」步關之試著她的淚,不論怎麼喚她,她就是不回神,只是一逕地掉淚。

  步關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化成一聲聲的長歎,被風吹散了一地再也找不回。聚不攏,消失得無蹤無影,而她也不想繼續在愛恨之間浮沉,守著不知是真是假的諾

  她倦怠地合上眼,倒臥在床邊不願再想,緊緊環抱著自己。

  步關之也在她身邊躺下,並且將她拉人懷中面對面地著著她淚痕交織的臉龐,心疼不捨地擁緊地。

  晴絲在他胸前夜咽他說:「我好久沒哭了,能讓我哭一會兒嗎?」

  「為什麼哭?」步關之讓她靜臥在他的胸膛上,追究起她的眼淚為何而來。

  「為你。」她細聲地啜泣,淚珠顆顆落在他的胸前。

  步關之嶺聽著她的哭聲,感覺她的淚滴進了他心裡,一淚一滴,都令他有如鑿心般的疼痛,如今他才知道,原來除了晴之外,淚也能傷人傷心。

  「別哭了。」他動容地抱著她,一手撫上她的雙眼,「睡吧,我在你身邊,無論如何都不會變的,我說過,我不會負你。」

  暗絲靜倚在他的懷裡,聽著他逐漸沉穩人睡的氣息,雖然他的懷抱仍是那麼溫暖熟悉,桌上的燈火依;日未熄,她盯著那蓋燈,在他懷裡淌淚且微笑,恍然明白上天會讓她在此生被喚作晴絲的原由。

  那琉璃燈台裡燃燒著的不是蠟油,是她如春蠶般吐盡了的情絲。

  晴絲緩緩地離開步關之溫暖的胸懷,站在床前幽暗的光影下看著他熟睡的模樣。

  悄聲為他蓋好錦被,證忡地看了他良久,好一會兒才踏出千斤般重的腳步,來到桌前點燃燈火,拿出一直貼胸珍藏的繡帕,淚眼模糊地看著淡紫色的繡帕在燭火的映襯下,浮現那對相依偎的鴛鴦。

  一道金色的流光劃過繡帕,晴絲擱下手中用來剪絞繡線的金剪,再度將繡帕收回胸口,她回首再看了看步關之一眼,輕輕巧巧地步出內室,推開門靡走至沁雪院外。

  安靜的雪夜聽不見一絲聲響,柔細的雪花靜靜地飄落,天際乾乾淨淨的,似乎什麼也未發生過。

  踩著綿綿軟軟的細雪,一切喜,一切哀,都被她身後的雪花輕巧地掩覆,不留痕跡。

  步關之在進入屋內的冷風中驚醒,燭火在風中飄搖不定,昏暗不明地照出一室的冷清。

  他抹去額上的冷汗,剛從一場遙夢中醒來,清冷的空氣讓他朦朧的神智稍稍清醒,他看著搖晃的燭火納悶地思索怎會有風進入室內,才轉身想看看身旁的晴絲是否蓋好被子,轉頭才知身旁的晴絲早已人去床空。

  他的眼眸停留在桌上被紙鎮壓住,但仍因風飄飛的手絹,冷汗爭先恐後地自他額間沁出,莫大的恐懼一點一滴地將他包圍,那令他感覺又回到了當年寧玉銀棄他而去時的情境,只是,這次的恐懼更廣大,還帶看前所未有依心刻骨的疼痛。

  一張極為眼熟的淡紫絲絹靜靜躺在紙鎮下方,步關之證證地看著那張地頭一回蹭與晴絲的繡帕。

  鴛鴦繡帕依然是初時所見色彩斑斕,只是此時繡帕被桌上擱放的金剪一分為二,猶存的半片徒留鴛,另一隻鴦不知所蹤,鴛鴦不再相依,離散各據一方。

  天未破曉,步關之聲聲的吶喊便傳遍了沁雪院,而後尋找晴絲的呼喚聲蔓延至紫冠府的每院,驚醒了府裡所有的人。

  步關之逢人便問晴絲的去處,問不到行蹤時又像只火爆獅子,對每個被問到的人大發雷霆,失去的感覺隔了五年又壓在他的心頭上。府裡原本該歡歡喜喜準備過除夕的每個人,都被他給嚇得六神無主。人人自危。

  一批又一批留在府中過年的下人,皆被他退出府在大雪紛飛的天候中尋找晴絲。其實他知道,當一個人不想被找到時,用什麼方式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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