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天火之夜已有數日,再度站回原來的廟簷,嘲風的心底很迷惑,不知自己為何又會回到百般想離開的原處。
前些日子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廟簷後,他曾興匆匆地來到他守護的城內,想去探知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人間新奇人事物,可不知是時機還是怎地,整座皇城籠罩在天火劇變的陰影裡,城中懼於此異象的百姓們,紛鎖緊門戶無一人敢外出,一下子,整座城市淨靜無人煙,昔時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潮和燈火都不見了,他孤單單地站在大街上,放眼見到的皆是緊閉的門扉,什麼想像中的熱鬧、歡愉,至都在他的記憶中被騰空,那時他才發現,一切並不全如他所想像。
之後,百般孤寂的他,曾試著朔日追月,追逐著它們跑遍了整個山河大地,一路上,他看過深山險嶺、雲深不知處,也曾在汪洋大海畔感歎自己的渺小,可每到達了一個目的地之後,他總覺得茫然,不知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麼,他總是走著、跑著,來到一個個不知名的陌生地域,可每一個地方,都讓他覺得無立錐之地。
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從。
他像個一下子得到太多,卻反而無所適從的孩子。在他們之先對單純如白紙的嘲風灌輸更多不良的思想。
「話別說得那麼難聽。」燕吹笛笑得很虛偽,「這只看門狗初來乍到嘛,身為人間之人,我不過是展現我應有的待客之道,再順便提點提點他而已。」什麼都不讓它知道,什麼都不讓它去做,這些祉,是想讓它當只呆獸嗎?
「嘲風,快隨我等返回神界,你有你的使命,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不想再讓任何人影響嘲風的天將,對嘲風伸出一掌.「只要你隨我等回去,我等可保你無罪。」
嘲風緩緩朝他搖首,「我本來就沒有罪。」人們不都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屈」了那麼久,總可以「伸」一下了吧?他也不過是想當當大丈夫試試而已。
天將忙著連串念出他的罪行,「你偷食了佛物佛心舍利,還擅離職守罔顧天命——」「狗屁。」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快速地截斷他的話尾三位天將臉上寫滿了駭色,「什麼?」身為神輩,竟然出言不遜?
「他教的。」對他們的反應一臉茫然的嘲風,伸手指了指身旁正捧著肚子悶笑的燕吹笛。
當下三位英明睿智的天將,一致決定先把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噪音給消滅再說。「喂喂喂!客氣點,別忘了現下你們可是撈過界站在我們人間的地頭上……」燕吹笛在揮舞著拳頭對付他三個時,不忘回頭對他叮嚀,「看門狗,以後要是有人像他們一樣談判不成後就動手動腳,記住,你一定要堅持你的原則,還有,要是遇上了這種狀況,不要懷疑,就一拳把他揍回去!」
「知道了。」乖巧的嘲風將他的字字句句都收進心底。
「閉嘴!」三位天將紛紛探長了手,動作齊一地想把那張污染的大嘴給堵上。「別那麼粗魯。」燕吹笛的嘴邊掛著一抹快活的笑意,邊叫邊飛閃一個個對準他的拳頭。「那只獸正在學習呢,你們這可是最差勁的身教,不怕又被他給學了去?」
「不許再說任何一個字!」氣吼吼的天將們不約而同地自身眉取出神器,準備對付這個不像凡人的不速之客。
「你就這樣看戲?」眼看對方都把吃飯的傢伙亮出來了,無心戀戰的燕吹笛不滿地白了嘲風一眼。
嘲風一頭霧水,「不然呢?」他正在觀摩不是嗎?
「過來幫幫忙呀。」在天將手中的方天戟朝他刺來時,燕吹笛在忙碌中朝他招招手。嘲風猶豫了半晌,很快的又再度頷首,「我明白了。」
本來還滿心好奇這只神獸會有什麼能耐的燕吹笛,左等右等,睡是沒等到他過來一展身手,只見嘲風抹抹肚子站在原地思考,不一會兒,他又一腳躍回廟簷擺出一副蹲踞的姿勢。
他在做什麼?
燕吹笛不解地看著嘲風的舉動,接著,一陣響亮直達雲霄的腹鳴聲塞滿了他的雙耳,其聲之大,害他兩耳嗡嗡作響之餘差點沒站好掉下樹梢。三位正打得興起的天將,也被這陣奇響給怔住了舉動,一塊回過頭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但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就見嘲風正張開了嘴。「嘲風獸?」眼看著那張嘴無止境地張大,三位心慌慌的天將害怕地朝他搖首,「慢、慢著……」
如果說,燕吹笛這輩子沒看過什麼叫血盆大口,或是沒聽過什麼叫氣吞天下,那麼今晚,就是讓他見證百聞不如一見的最佳良機。
燕吹笛怕怕地張大了合不上的嘴,目不轉睛地看著目霹凶光的嘲風,十指都伸出了鋒利的利爪,出手快如閃電地一手一個捉住來不及跑的天將,剩下的那一個,則是直接一口氣吞掉,在打了一個響隔後,他再度張大了一張宛如猛虎食人、又似神龍吞象的大嘴,像吃花生米一樣,輕輕鬆鬆地將手中那兩名天將給吞食下腹。
一陣冷風緩緩吹過,冷汗如暴雨般,爭先恐後地自燕吹笛的兩邊落下。
「呃……」糟糕,這下事情會很大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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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夜半遭人挖起來的山神藏冬,一手杵著下巴,一手輕敲著桌面,滿臉起床氣地瞪著這兩個出現在他床前把他拖至廳裡習坐的男人。「他離家出走。」燕吹笛避重就輕地指著身旁的小罪犯。
「他多管閒事。」完全不知要懺悔的嘲風,很誠懇的據實以告。
藏冬吊高了一雙墨眉,「然後?」』
「巡守的天將找上他。」回想起那三名天將被隔壁這位大食客吃掉的經過,燕吹笛到現在兩腳都還會發抖。
「他把我帶走。」剛剛開了吃戒的嘲風,邊說邊抹抹嘴巴,總覺得意猶未盡還想續攤再吃一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