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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她在他的畫筆下呢,他的心裡有她。

  她有些明瞭娘親當年的心情,因為此時,她也有同樣的心情。

  「我不是說過在我畫完之前不能打開嗎?」

  突來的男音令無音嚇了一跳,她半回過頭,見葉行遠半倚在桌畔,唇邊帶笑地瞧著她,她屏住呼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此刻的笑意。

  如果說,她沒有在他身上貪求些什麼,那是騙人的。

  「無音?」他一步步走上前來,雙目落在她失措的臉龐上。

  轟然的心音劇烈而又壯大,怎麼也掩藏不住,在他的注視的目光下,她很難再去掩飾心底的那份慾望,從來都不知道,藏在迷夢背後那些說不出口的情意,這麼禁不起觸碰,只要他稍一撩撥,就背叛她離去。

  「你還好吧?」他擔心地輕撫她的面頰。

  無音一言不發地投入他的懷中,在他錯愕之餘,她緊緊地擁住他,在此時急切地需要一個擁抱,需要那種……緊窒到連全身骨頭肌肉都會疼痛的擁抱。

  葉行遠沉默了許久,半晌,伸手環抱住她,並緩緩收緊了雙臂。

  窗外晚春春意正濃,彼此的體溫,交織成一種拆解不開的情氛,聆聽著他輕緩的心跳,她想起碧落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在這一刻,她好想告訴碧落,她是打開門走進來了,可是,在步入了他的世界後,她卻再也出不去。

  尖銳的嘶嘯聲穿透兩人的耳際,察覺不對勁的葉行遠抬起頭,雙目炯炯地看向半敞的房門。

  「怎麼了?」感覺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無音隨著他一同看向門口。

  「那只鏡妖呢?」他邊問邊不著痕跡地帶著她更退向內室裡,在路經桌畔時拿起置在桌上的酒杯,將杯裡的水酒橫灑在內室門口。

  她多心地看著他的舉動,「一早就不見人影,也不知她是上哪去了……」

  「真不死心……」當數道的黑影自門口疾速衝向屋內時,他環緊了她的腰肢,「抓緊我。」

  無音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只覺房裡前一刻空氣凝滯令人不適,下一刻在他渾身一使勁後,室內空氣又變得清新,而半敞的房門,也隨之自動關上。

  「申屠令的房裡也有銅鏡嗎?」暗中施法驅逐前來探底的小妖後,葉行遠按捺下滿腹的不快,兩眼落在妝台上的銅鏡上。

  「有。」無音納悶地看著他走至妝台邊取來銅鏡端看,「為何問這個?」

  他沒答她,一手取來擱下在畫牆旁的彩筆,逕自揮筆在鏡面上繪了數只雀鳥。

  「你在做什麼?」她湊至他的身旁,瞪大了眼看他所畫上的圖案消失在鏡裡。

  葉行遠淡淡投以一笑,「回禮。」

  待在客房裡靜候手下佳音的申屠令,在等待許久,卻遲遲不見回復後,不解地持起銅鏡想一探究竟,不意卻自凝望的鏡中騰飛出數只長有利喙的雀鳥,他慌忙扔下銅鏡,在被啄了數記後才揮扇掃除那些攻擊的雀鳥。

  當一室恢復平靜後,申屠令這才發現那只花妖真的跟這只好打發的鏡妖不一樣,他微微看向一旁遭他挾持而來,此刻正被五花大綁綁坐在屋角的碧落,忍不住在嘴邊喃喃。

  「道行差太多了。」

  ***********************

  此刻在無音的腳邊,木桶裡的水瓢在水面上浮沉著,經陽光一射,璀亮的光影投射至她的臉上,她怔怔地看著近站在她面前的雷夫人,腦海空洞一片之際,不太能清楚的記得雷夫人方才說了什麼。

  天氣漸漸熱了,芍葯花最好的賞花期也逐漸過了,在由父親帶來的客人們來過花相園賞花後,花相園又恢復了寧靜。這日的午後,園子裡花草都因艷陽而昏沈疲軟,渴望能有清涼的水澤滋潤之時,園中冒陽為它們澆水的無音,在花叢間見著了雷夫人一行三人。

  在方才聆聽雷夫人的談話時,無音不斷地在回想著當年娘親被逐出家門原因。

  她記得是碧落告訴她的,聽碧落說,當年在雷府家道中落之時,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聽從了一名法師的意見,將身為女巫的娘親給迎入門來,之後果如法師所說,雷府的家業的確是因此又昌盛了起來,但就在她八歲那年,那名法師又出現了,這一回,法師告訴父親,女巫雖會為家族帶來興盛,可災厄也會同樣的增加。

  當家族裡的人們一一死去時,父親更是因此對法師的話深信不疑,於是便仗著雷府的財富和族望已興盛到了一個頂點,不需再藉由女巫的力量,遂將家中的女巫逐出去以保平安。

  沒想到,當年那個指點他們的法師竟又出現了,只是這一回,被擺弄的對象竟成了她。

  現在他們又再次遵循法師的建議,打算將她嫁給族人,讓她生下孩子後,留下她的孩子將她逐出去,好讓雷氏一族,能再榮盛個十數年的光景。

  「這是你爹的意思。」雷夫人在她魂遊天外天時,耐著性子再同她說一次。

  她勉強集中精神,「我要嫁誰?」

  「他。」雷夫人揚手招來站在她身後的男子。

  無音靜看瞧著這個看來有些眼熟的男子,記得以前聽下人說,這個男人好像是她的遠房堂哥,她木然地打量了他一番後,視線被他足下的舉動吸引了去,她垂下眼睫,低首看著生長在廊畔的小野花,被這名即將娶她的夫婿給踩壞了。

  雷無尚不甘地撇著嘴角,又再次以腳重重踩著地面。

  「別以為是我自願的,我是為了咱們雷氏。」他也不想娶個女巫,可一大票族內的伯叔們都逼著他娶,加上榮辱與共的家業,他也只好照著長輩的吩咐做。

  「我娘……」她艱澀地啟口,「她怎麼說?」就算是要嫁她,總也要經過娘親的同意吧?

  「你娘?」雷夫人訝異地掩著唇,「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死了?

  怎麼會?若這是真的,那麼在娘親生辰當日,在庵裡汲著淚向她道歉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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