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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豈只是喜歡而已?他似乎把她的感情看得太輕,也看得太簡單了些,她常因他而覺得心痛,不是沒有原因的。午後的陽光灑進空蕩的館內,飄浮在空氣中的藥草氣味,有大地的清新,也有種枝葉在泛黃後歲月古老的餘味。眼前的他,在她的心中,是一壇埋藏多年的佳釀,愈沉愈香,只消一口烈酒入腸,就可以將她這個失意人灌醉迷茫;在她心版上為他書寫那些有關愛情的想像,年代久遠得書頁都已泛黃;而她隱而不發的情愫,只怕是與她沒有終點的生命等長,再久,也不會忘。「告訴我。」盯著她寫滿心事的眸子,聖棋低聲輕問:「你真這麼討厭與我綁在一塊?」她搖搖頭,無奈地低語,「你想想,若這事傳進天帝的耳裡,你這聖獸之首的位置還保不保得住?」「我沒想過。」

  「你該想的。」她抬起綁著紅繩的小指,眼中有著埋怨,「就在 你把這玩意綁上去之前。」「最多……」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就是與你同罪罷 了。」她不是抱怨過他從不停下來等等她嗎?那好,這回他乾脆待在她的身邊,不前也不後,她走他就走,這樣她總不會再有怨言了吧了?「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大簡單了吧?」為了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摸樣,有些冒火的玉琳,忍不住想提醒這個腦筋不知是哪出了岔的男人,「這是犯神規,這是破戒,會像鬱壘一樣被貶來!」「你說過你不會再回神界。」他偏首想了想,不怎麼介意地向她彈著指,「若真是如此,我陪你留在人間。」呆呆張望的玉琳,腦中的思緒,有一陣完全被抽空。

  她……一定是像小鳥一樣長出翅膀來了,一定是的,不然她怎會覺得她的心,輕盈得隨時都可以在天際翱翔?不然,她怎會覺得踩踏在雲間的感覺,比任何謊言或是想像,都來得甜美真實?「別哄我了……」她不自在地撒開目光,聲調微啞。

  「我說真的。」聖棋把她逃避的眼眸勾四面前來,不懂向來很相信他的她,卻總在這方面把他的話不當一回事。她邊笑邊搖首,「你要怎麼陪我?繼續當我的假夫君,還是改扮我的大哥?」「不然?」

  「我才不要當你的妹子。」固執的眼瞳,在剎那間洩漏了她的心事。

  他不置可否地頷首,「我知道。」

  「我在神界本就不好受,有你在身邊,我會更痛苦的。」眼見他似乎不當一回事,王琳有點氣惱地把靠上前的他推開一點。「我也知道。」他再舉腳往前跨進一步。

  她使勁地再把他推離一段距離,在他又朝她走來時,她垂下了黛眉,帶著絲絲遺憾的問句,像陣穿堂而過的清風,旋繞在無人的館內。「藏冬的書裡,有提到怎麼解這門痛苦嗎?」

  他一怔,隨後走近她,「沒有。」

  「那他有沒有寫,該怎麼樣才能把心收回來?」低首瞧著地上石板的玉琳,垮下了肩頭,有些怨恨起很想成全自己,又忍不住想為他著想的那顆心。「沒有。」聖棋彎身將她抱放至桌櫃上,黑眸映著她的黑眸,「為什麼你要把它收回去?」「因為不會有回報。」她淒慘地一笑,「你永遠也不可能會愛上我。」 她有自知之明,就像那些凡人說的,金鑲玉,鳳求凰,哪種鍋就配哪種蓋,而她,從不是可以匹配他的那塊料,在別人眼中不是,在自卑的她眼中也不是,素來高高在上的他,當然也不會傾心於她,她能擁有的,就是他永遠也不會改變的關懷。就只是這樣而已地只會這樣。

  「七情六慾,對我來說有這麼困難嗎?」一手撫著額的聖棋,發覺他要是再不把話說清楚,以打通這只呆頭驢心中不通的死結的話,她可能永遠都這麼反覆矛盾下去。她想也不想地點頭,「當然,你是眾神口中的聖人。」

  「聖人也會有感覺的。」他搖搖頭,捧起她的臉龐替她更正。

  「真的?」類似希望、驚喜等等的東西,一下子讓她灰暗的眸子亮了起來。他捏著她兩邊的面頰,「我騙過你嗎?」居然敢質疑他的神格?他和她這只品行不及格的獸才不一樣。「沒有。」被捏得兩頰很痛的她,趕緊替他的清白翻案。

  聖棋笑了笑,傾身上前攬住她,將她壓靠在自己的肩頭上,看著她那頭被窗根間透進的日光照亮的發,低聲在她耳邊說著。「我只是需要時間,我需要更多一點時間好來學會這門學問,你懂嗎?」「不懂。」被他舉動怔住的玉琳,將一顆小腦袋瓜搖來搖去。

  「我的意思是……」他歎了口氣,微偏過臉對她講解,「你要讓我學啊,不讓我學,我怎麼給你回報?」這下子,玉琳是真的被嚇到了,呆滯的情況,遠比被置在廟門前的那兩隻石獅還來得嚴重。「明白了?」 他勾勾墨眉,趁她發呆時在她唇上啾了一下。

  她楞楞的點頭,腦中轟轟亂叫成一片。

  「往後,咱們一快慢慢學吧。」聖棋以十指揉散她一臉的呆相,相當正式地問她:「你說好不好?」終於消化完他所說的每個字句後,歡喜過度的玉琳,又叫又笑地一骨碌撲到他的身上。令沒有防備的聖棋,只來得及抱住她,而後……因衝勁過大雙雙往後栽倒,四腳朝天。「在學習之前,首先。你得戒掉那些壞習慣。」躺在地上歎息的聖棋,受不了地一手撫著額,「而頭一個壞習慣,就是你容易衝動的壞脾氣。」坐在他身上的玉琳不滿的撐按著他的胸膛,居高臨下的瞪著又開始囉嗦的他。「還有,你的吻技也得加強一下。」他以指頂著她那遲早會被他給頂扁的鼻尖。她質疑的彎高一眉,「你又高明多少?」哼,將吻技?他練習的對象不就只有她嗎?她的差勁,那他的又會多高級?「首先,我有人身的時間比你來的長,我的理性,比你的獸性多。」聖祺不認同的搖著食指,「其次,我曾接受過鬱壘的指導。」「等等,你方才說……」被踩到重點的玉琳抬起一掌,「獸性?」這點很重要,不講清楚不行。「對。」不知被她咬過多少回的聖祺,半坐起身與她眼對眼鼻對鼻的算帳。在館內交談的音息稍停了一陣後,兩名懷抱著同樣煩惱的男女,在彼此的眼眸中,速速回想起那樁床事懸案,似乎到現在還是此題無解。玉琳先發制人,「你以為……那夜是我辣手催草?」因為她有獸性,所以那天晚上若真出了什麼事,就一定是她幹的嘍?聖祺的氣勢也沒輸給她,「難不成你認為是我這個正人君子做的?」別開玩笑了。他的定力這麼強,哪有可能會是他幹的?樹叢浠桫的震動聲,外加咚咚的墜地聲,當下自窗外傳來,令好奇的他們往外瞧了一陣,在發現沒什麼動靜後,他們又不約而同的掉過頭互瞪對方,無聲的以眼神教勁。一觸即發的雷電閃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流竄,半晌,玉琳首先自他身上跳起來,去後頭的櫃子裡挖出跑堂夥計私藏的一罈酒。「要不要再喝一次試試看?」反正真相是查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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