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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她記得他曾問過她——倘若有天,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會為我心痛嗎?

  如果上天能夠成全她一個心願,她很想很想,就趁他還能看得見的時候給他一朵微笑,可是就連這麼簡單的事,她都無法替他做到。一直以來,在心中那座付出與得到的天平上頭,她給的太少,得到的,卻多到令她不禁要為他而心痛。

  強忍住鼻酸的她,一言不發地起身,走至一旁取來一盞燈,將它小心地放在他倆之間。

  「看得見我嗎?」她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可以。」他微微輕笑,捉住她的小手。

  「把我看清楚。」在月拉來他的掌指,將它們放在她的面上,「記住我,牢牢的把我記在心裡頭。」

  就著燭光,在她的允許下,雷頤的指尖撫過她弧度優美如新月的細眉,撫過她那瑩亮的面頰,不能為他釋出一笑的粉唇,以指尖將所碰到的每一處,細細在心底勾繪成一幅永不褪色的彩畫,而後將它擁放在心中,哪怕歲月流光易逝,任憑良辰美景日後僅能憑欄回憶,他想,這副旖旎的面容,將會長久地偎靠在他的心中,不遺不棄。

  臉上的指觸,是在傾盡了所有的溫柔後,才能得到的珍貴;他那眷戀的眸光,是在淡灰的眸子陷人永遠的黑暗前,最後一回的燦亮。看著那雙即將如盛木燒盡成灰的眼,彎月凝睇著他,側首輕問。

  「你知不知道,孤獨,是什麼滋味?」

  「知道。」在她面容上緩慢滑移的指尖怔了怔,又復再續。

  掩不住的哽咽,自她的話音裡洩漏出來「那你知道喜歡和愛的分別在哪嗎?」

  「在哪?」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喉際,感覺她的一字一句,似乎都在他的指腹間帶來一陣震盪。

  「在心痛與否之間。」

  聽了她的話後,雷頤沉穩的氣息漸漸變了,他壓抑地看著在得回愛恨之後,一直都不肯開口說出愛恨的她。

  「痛嗎?」滑下玉頸的大掌,動也不動地停留在她的心房外。

  「很痛。」她坦坦地吐實。

  雷頤隨即將她拉進懷中,俯罩下來的唇印上她的,不顧一切用力吻她。

  急促的氣息交織在他倆之間,雷頤扶站起她,看著她的眼,兩手探進她胸前的衣襟內,掌心順著鎖骨往分輕推,緩緩將衣裝推落她的肩頭,在除去了衣帶後,當落地的衣裳傳來微音之時,與他一樣,帶著傷痕不完美的身軀靜現在他的面前。

  冰冷的指尖自她的臉龐游曳而下,順著輪廓優美的線條來至纖頸,彎月一語不發地看著他的大掌停留在她的胸前一會後,順著她身上每一道陳年舊傷,在她身上每一處四處輕撫,隨後帶了點涼意的吻觸,—一照著他的指間與掌心走過之處,在她的膚上走過一回。

  夢燈的火光將他的發映照得黑亮,低首看著他髮絲的彎月,忍不住伸指探人其中,半跪在地上的他仰起臉龐,仰望著她的灰眸,甚想牢牢記住她此時的模樣。

  赤裸的玉臂將他拉起並環上他的頸間,雷頤拉開身上的黑衫,按著她的裸背讓兩人彼此貼近,適意清涼的體溫、相觸相抵的膚觸與身軀,像則遙遠又美麗的回憶,慢慢的,在唇舌交纏的深吻裡,原本冷靜下來的步調像重燃的爐火又再疾速竄燒,令他們無法停下彼此急切的雙手,與纏繞彼此的身軀。

  匆促雜亂的足音,加人了紛亂的吐息聲中,燈座下的地板徒留堆疊的衣衫,遠處榻上交疊的人影,是在渴望了數千年後才盼得的久違重逢,因為太珍貴,故而抵死纏綿,他們誰也捨不下誰,誰也不願分開片刻,像要撕裂彼此,又像是急於融人彼此之中。

  她還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們還是同一塊鐵石之時,他們也曾像這樣.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不願兩分。

  第八章

  他不確定,現下的他,究竟是醒著,抑是夢著。

  頭一回踏進心魔所創的心之獄裡的雷頤,隱約地記得,方纔他還自床榻上起身去點燃房內快滅的火燭,可在下一刻,不設防的他,卻中了魔界的術法,轉身來到了個看似眼熟的老地方。

  金色的戰甲,在日光下刺目得令人不願直視,一手撐著下頷獨坐在巔頂的鬥神無冕,身後的戰袍迎風飄搖急打,製造出一連串撲籟簌的響音。

  無冕在看些什麼?

  好奇於無冕面上那副專注的模樣,雷頤順著他的目光向山巔下的雲海看去,看見了各有異心的神界眾神,再往下看得更深入些,是一片繁華熱鬧的人間,讓早就與無冕一道看慣了此景的雷頤,在覺得百般無趣,正想收回目光時,飄散開來的雲朵,卻讓他再次瞧見了始終沒有在他心中遺忘的過去。

  仙海孤山上,與無冕交手卻敗在他手下的雷頤,在被封入劍中之時,閉目不忍聆聽欲救他的彎月遭到三界收伏的泣聲,看著眼前一再上演的情景,高站在雲端上的雷頤別過臉,拒絕再次踏進舊夢,就在此時,身旁之物與他雲之景霎時消散一空,只留下揮之不去的黯色,伸手不見五指。

  總算有些明白自己踏進了何處的雷頤,面對著眼前這片在未來他必須屈服的黑暗,他淡淡問向身後。

  「這些日子來,你躲在哪?」

  「人心之中。」現身在他後頭的心魔,得意地巧笑,「自彎月離開妖界後,我便一直躲在她的心底。」愈危險的地方,亦愈安全,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躲在心中?怪不得任他怎麼找也找不到。

  揚掌點燃十來朵鬼火照明前路的雷頤,緩緩回過身盯著這名他找了許久的債主。

  他扳扳兩掌,「別怪我,是你自個兒送上門來的。」

  「甲之矛尖,乙之盾厚。」並不為自己安危擔心的心魔只是笑笑地問:「這矛盾的道理,你可聽過?」

  雷頤遺憾地揚起嘴角,「可惜的是,你不是可當矛的那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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