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了小姐……」楚雀掩著臉,淚水溢出她的手指。
「韋莊疏於防範,使小姐受襲被迫步出玉石陣,韋莊罪該萬死,請小姐降罪。」韋莊頹然地跪下,凝凍的表情已無悲喜。當初是他說要擔所有責任的,卻讓主子有這種遭遇,他只希望秋水責罰他護主不周之過,將他賜死以謝所有城民。
「不是任何人的錯,別自責了,都起來。」秋水心疼地看著他們,又向高鳴交代。
「高大夫,勞您為雀兒開方藥安胎,她這樣傷心不是辦法。」她好不容易保住楚雀和她腹中的生命,可不能讓她悲慟過度。
「是。」高鳴抹著淚去替楚雀開藥。
「織羅,唐人除盡了嗎?」秋水像恢復了元氣般,輕鬆地問他。
「我和師弟滅光了城內的唐人後,與大師兄共派民兵各朝城門四向,出城追剿逃出城及藏在城外的唐人,都已經除盡了,不留半個唐人。」織羅吸著鼻子,啞著嗓音開口。
「好。韓渥,百姓還好吧?」
「百姓躲在地下城裡都平安無事,我晚些會派人去開地下城讓他們出來。」
韓渥情緒無法平復,他還沒去通知城底的百姓城主快病危了,但若要通知,他該怎麼說才好?
「我對你們只有一項要求,你們務必要做到。」秋水難捨依依地對著房內的人道。
「您說。」韋莊拉著織羅和韓渥一同站在床前,挺直了背脊準備聽城主最後一次對他們的交代。
「我死後,不許任何人殉主,飛離除外。」秋水安心地倚在飛離的懷中,飛離則握緊她的手。
「韋莊不從。」韋莊大大地反對,為什麼該死的人不是他而是飛離?飛離不想活他也不想啊!
「韋莊,你要為雀兒想,我用命換來的雀兒你竟要捨去?這樣的話,你才真是對不起我。」秋水眼光游移至呆坐在椅上流淚的楚雀。
「小姐……」韋莊看向身後,他的雀兒的確是用城主的命抵來的。
「小姐,您只帶飛師兄走,不公平。」織羅嗚咽地抱怨,韋莊有家累可以不從,但他們三個都沒有,為什麼她就只肯帶走一個?
「讓我偏心一次吧,別讓飛離老說我只寵你們不疼他。」秋水漾著笑對他道。
「小姐,您真的要飛師兄和您……」韓渥看著和她倚偎的飛離,一副無懼無怕、視死如歸的樣子,抖著嗓子問。
「你們如果勸得住他的話是最好不過,但他是不會聽的,我對他說過好多次,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也只能隨他了。韋莊,你千萬要看住其它人別讓他們跟著來,就算是你對我盡最後一次忠心。」秋水慎重地看著韋莊,把這事托給他。
韋莊重重地點頭,拉著他們兩人的肩。
「飛師兄,你不能隨小姐走,你不管我們了嗎?」韓渥抗拒地喊,他們兩人走後,這教剩下來的人情何以堪?
「別說了,讓飛離去吧。」韋莊擁著韓渥的肩頭黯然地道。
「師兄,斷城石放下了嗎?」飛離想起了他今日本該親自去辦卻沒辦成的事。
「我們回來後,四面城口的斷城石都放下了。」韋莊答道。四面斷城石在他一聲令下齊封隱城,千萬斤的巨石落地時的聲響在山谷間迴盪了好久,像首哀歌。「你們怎麼沒告訴我你們要放斷城石?」秋水大驚,今日他們已守住城,城未破,是誰准他們這麼做的?
「飛師兄說他會對您說。」韓渥指著飛離。
「飛離?」秋水轉過頭望著飛離。
「我們決定不要再讓唐人來擾隱城。封城也好,隱城本就應該隱藏。」放了斷城石後,雖然城內的生活會變得單調些,經濟方面也會有部分的問題,但往後隱城無主,本來就該封城免得擾民。
「韓渥,去我書齋桌上拿地下城城圖和筆墨來。」秋水看了飛離堅毅的臉孔半天後,才對韓渥吩咐。受不了,想要隔絕外界的方法多的是,他們卻驢得只會用這個方法來封。
「小姐?」韓渥不解地問,斷城石和地下城有什麼關係?
「去拿。」秋水重複道,韓渥只好去取。
「你要做什麼?」飛離納悶地低下頭來問她。
「你們不經我同意就擅作主張,既然你們放了斷城石我便要破斷城石,不讓隱城隨我隱滅在這深山裡。」秋水看著眼前這群會讓她變成應城千古罪人的男人們。
「斷城石依山勢而造,每面重有萬斤,祖先取義為斷城就是因為一放下之後就無法再開,你破不了的,重石不可能舉起。」飛離想打消她的意念,由古至今沒有一位城主敢用斷城石的原因即在此,都已經做了,她對那些龐然大石還有什麼方法?
「我能,祖宗們的頭腦是死的,我還活著,比他們多了一口氣。」她與設計斷城石的先人們之間的差別,就是在她還能動腦筋而他們不能。
「小姐,您要的圖。」韓渥取來圖後,移了張小凳桌平放在她床前,攤開地圖備好筆墨給她。「韓渥,你照著我新畫的圖施工,便可由地下城出隱城。」秋水沒力氣拿不穩筆,在飛離握著她的手後才在城圖下方勾畫了幾筆。
「什麼?」韓渥吃驚地問。她要由地下城開挖出去?
「之前我要你新造地下城時,觀看此圖時意外發現這一處地居水源之下,破此處岩層向南挖平裡再朝上挖便可通外界,以後城民要出人隱城就改由地下城出入。」以後城民可不能大大方方地由地上出城了,要換成像地鼠般地從地下出入。
「這條路可以出城?挖得開嗎?」韓渥猶有不信,怎麼她隨手一畫就可以破解老祖宗們苦心的設計?
「可以。此處上頭有水澤流經浸潤,石質必較軟,不似他處堅硬如剛,出得去的。」
秋水擱下筆,讓韓渥把圖收去。
「可是如果鑿通此處真出得去,那我們放斷城石要幹嘛?不白花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