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已經不是從前的模樣,想必在外地有了很好的發展,像這樣一個體面人,怎能住在這破破爛爛的房子裡?
「王大娘,不勞您費心,我只是回來看看,一會兒就離開了。」封棄天從腰間取出兩錠金子,說道:「當年受到您很多的照顧,這些銀兩雖然不多,卻是我的一番、心意。」
「啊!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拿!」王大娘這一生中從未見過真正的金子,嚇得臉色都白了,急忙擺手拒絕。
「大娘,我只打算回來看看,並不打算長住,若是您願意,麻煩您偶爾過來幫我整理我娘的墳,這金子就當是我付給您的酬勞好了。」封棄天踏前一步,將金子放到王大娘的手中,不容拒絕地說著。「您年紀也大了,這些金子可以也能讓您享點清福,就別拒絕了。」
「這……」王大娘仍想說些什麼,但是封棄天已經重新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您保重了。」封棄天最後一次回頭,算是道別。
老家、老鄰居,一切都沒有改變,但不知十年後的玉魂山,變成了什麼模樣?想到這裡,封棄天再也難掩心中的渴望,輕踢馬腹,朝村後的玉魂山的奔去……
※※※
「風聲颯颯、落木蕭蕭、十五月圓、山鬼盡出……」口中低喃著兒時聽過的歌謠,腳下踩著玉魂山的泥土,封棄天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只能凝望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景物。
一場大火將玉魂山幾乎燒去了一半,雖然經過了十五年,草木綠蔭重新慢慢地孳生,但仍然不復從前的青草茂密。昔日風景已經不再,那麼,依附著玉魂山而活的山鬼,如今又在何處呢?
「有人在這裡嗎?」將馬繫在山腳下,封棄天獨自往山上走著,一直走到了山腰,他才開始喊著故人的名字:「絳魑?滅日?焚月?你們在嗎?」
如果不是自己這一身的武功,還有握在手心的武功秘岌,連他自己都要懷疑當初那僅僅是一場夢了。但他知道不是,滅日、焚月不是夢,絳魑更不會只是一場夢,就連他手臂上,都還有當初為了救絳魑而被火燒傷的傷疤,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是存在的,而他現在唯一的渴望,就是再見他們一面!
「絳魑?我是棄天!出來見我一面吧!」腦海中始終無法淡去的,是絳魑那張精緻絕美的臉,還有那一雙微微上揚、始終有著純真笑意的美麗杏眼,他想再見她一面,見那名澄澈如水晶的山鬼少女!
「絳魑!」封棄天不停地呼喚著,宏亮的聲音驚動了樹林間的鳥兒,震得它們驚慌失措地展翅飛翔,但除此之外,森幽茂密的樹林間,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
不論封棄天怎麼喊,他只聽得到自己的回音,封棄天最後有些挫敗地坐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怯生生的女音,以微弱的聲音問道:「是你?你終於來了嗎?」
「絳魑?」封棄天又驚又喜地抬頭,目光銳利的他發現在不遠處似乎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他迅速站起,足尖一點立刻奔了過去。
「絳魑?!」渴望的心太過急切,封棄天想也不想就閃電出手,一把抓住了樹後面纖細的手腕,將藏身在樹後的女子拉了出來!!
「啊!」兩個人同時驚呼一聲,而封棄天則立刻鬆開了手。
樹後面躺臧的並不是絳魑,而是一名美得讓人心魂都為之一震的女子:粉頰如白玉般透明,雙眸則像是摺照生輝的黑曜石,唇紅如血,黑色長髮燦亮如絲、像是瀑布般倒垂在白色的羅裳裡,這女子實在是美得驚人!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封棄天臉上的熱情褪去,換上禮貌而生疏的態度。
「不是他!」白衣女子看了封棄天一眼,寶石般的眼流露出濃濃的失望,紅唇輕啟,喃喃自語道:「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肯來見我……」
「你……」封棄天雖然有滿心疑問,但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以她這種異於常人的驚人美貌,與滅日焚月相似的容貌,她也是山鬼嗎?
「不肯來……為什麼不肯來……我一直在等你……始終不曾變心啊……」白衣女子失魂落魄,絕美的臉上籠上一層濃厚的悲傷。
封棄天雖然將她斷斷續續的話聽進耳裡,卻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誰不肯來?她又在等准?
「等等!」白衣女子身子飄飄蕩蕩,似乎打算離去,封棄天忍不住向前一步,懷著最後的希望問道:「我來玉魂山,是為了絳魑,還有滅日、焚月,請問你認識他們?知道他們在哪裡嗎?」
原本背對封棄天的身影一頓,纖細的身影有些僵硬地轉了過來。
「滅日……焚月……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白衣女子喃喃自語,神情變得更淒況了。「走了……大家都離開了……大家都離開玉魂山了。」
「離開?能告訴我他們去哪裡了?」封棄天難掩心中的激動,就連聲音也變得緊繃起來。
「走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就只有我在等他,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來的……」她搖頭,嘴角揚起一抹淒涼的笑,眼眶卻凝聚一顆顆的淚珠,一滴一滴滑落毫無血色的面頰。白衣女子不再說些什麼,再次轉身離去。
「姑娘!」封棄天再次喚住她。「你在等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她濃烈的悲傷任誰看了也不忍心,封棄天心想自己或許可以幫忙打聽這個人,雖然不一定會成功,但至少地盡力了。
「衛明威……」白衣女子並沒有回,只是開始唱一首曲調悲涼的歌:「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衛明威?!」封棄天低喃幾次,隱約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莫非……是晉玉縣知府衛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