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知府衛明威呢?」封棄天直視絳魑的眼眸,不死心地追問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玉魂山,沒見到你們,卻見到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我想她應該是你們的族人,她告訴我她在等一個叫衛明威的人,那個衛明威是不是就是知府衛明威?他和那名女子有什麼關聯?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啊!你見到她了?」絳魑在聽到封棄天提到那名白衣女子時吃了一驚,忍不住又退了一步,無法面對封棄天那雙咄咄逼人的雙眼。
「就算衛明威和我們有深切的關聯,這又干你什麼事?」遠方傳來輕蔑的男性嗓音,一陣冷風吹來,瞬間一條白色的身影已經停仁在封棄天的眼前。
「焚月?」封棄天認出對方的身份。與十五年前相同的白衣俊顏,額心的硃砂痣在月光中發出微微亮光。
「我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原來是遇到了故人。」焚月溫柔地拍拍絳魑的肩頭,目光在轉向封棄天時,又換回了似笑非笑的戲譫。
「封棄天,當年你救了絳魑一命,我們也回贈了你一份厚禮,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交集了。」焚月冷淡地開口。「會在衛府遇到你不
過是一場意外,你何不當成是夢一場,明天醒來就把它給忘了吧!」
「你們為什麼離開玉魂山?」或許是焚月從來都帶著敵意,所以封棄天並不因此而放棄心中的疑問。
「你這傢伙,從小到大似乎就是愛管閒事。」焚月撇撇嘴,以更冷漠的態度說道:「看在從前相處的情分上,我勸你明天就盡快離開衛府,免得惹禍上身。」
「什麼意思?」
「對你,我們是報恩。至於衛明威,我們之間可有一段怎麼算也算不清的仇恨哩!」焚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殺意。「當年下令縱火的就是衛明威,這衛府裡的人,我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第六章
衛府的人,我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深夜時分,在衛府的封棄天卻始終無法入眠,腦海裡盤旋不去的,是絳魑賄、臉孔,以及焚月透著篤定與冰冷的言語。
稍早的重逢帶回了他從前在玉魂山的點點回憶,說來奇怪,那僅有一個月的生活,這十五年來自己卻從來不曾忘卻,就像是深烙在腦海裡一樣,他記得在玉魂山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他曾見過的人,而最讓自己難忘的,就是絳魑那一雙澄澈如秋水的純潔眼睛。
幾次重回玉魂山,他內心真正想尋找的,是絳魑吧!她的純真與笑容,代表的是自己童年中最美麗的一段回憶。
你是人,我是山鬼,不能有交集的。想不到重逢之後,他已經成年,而絳魑的模樣雖然沒變,但已經對他存有某種程度的戒心。
「絳……」封棄天低頭看自己手臂上早已結痂的傷口,也想起了她溫柔觸碰自己的方式。
他抬頭望著依舊昏暗的窗外,卻再也無法安睡,換上外衣決定出去外面走走。
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衛府已經開始有僕役走動和清理,他不想與衛府的人打照面,於是輕功一躍跳出牆,下意識地往昨晚與絳相逢的樹林走去。
※※※
清晨的樹林裡霧氣濛濛,封棄天行走片刻就聽到有潺潺流水聲,他很自然地往水泉邊走去,抬眼一看,卻在煙霧縹緲之間,看到了似曾相識的紅色身影。
「絳魑?」封棄天不確定地喚著,幾乎要以為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產生的幻覺。
霧中的身影旋身;絳色衣、絕色顏,果真是昨晚見到的絳魑。
「啊?」絳魑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又見到封棄天,明亮的杏眼閃過一絲驚愕,神情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否要靠近他。
「絳魑,為什麼怕我?」封棄天忍不住開口。
不同於十五年前的熱情,她明顯的淡漠讓封棄天有些沮喪。
絳魑不語,始終隔著原有的距離望著封棄天,非常專注地凝望著他。
封棄天也不敢動,就怕自己再次將絳魑給嚇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絳魑開始動了,她踩著輕柔的腳步往封棄天的方向移動,最後停在他的面前,微微仰起頭,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是原來的棄天,我不怕你。」絳魑抬眼,澄澈的眼有著信賴。「滅日曾經告訴我,一個人不管怎麼變、眼神是不會變的,你還是原來的棄天,只是長大了而已。」
絳魑淡淡一笑,顯然對自己的生疏感到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封棄天的手柔聲道:「只是,我太久沒和人接觸了,幾乎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
她在心中歎息,棄天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當年自己一眼選定的禮物,他不會像其他惡人一樣欺負他們的!
簡單的一句話,讓封棄天的心震動了一下,像是一道清澈的水流滲入早已經乾枯的河床般、帶來一種溫暖而祥和的感覺。
「你為什麼在這裡?」封棄天輕聲地問著。
「我睡不著。」絳魑拉住他的手,神情自然地一如從前,將棄天拉到水泉邊坐下,緩聲說道:「因為遇見了你,讓我又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那場大火之後,你們就離開玉魂山了嗎?」封棄天詢問,當年他不論怎麼找,都不曾在玉魂山見到任何人。
「沒有,那一場火死了好多族人,雖然如此,但當他們明白是滅日和焚月救了他們之後,心裡充滿了感激。」絳魑回想起當年的情況,因為焚月喚來雨水滅了大火,頓時成為族中最被尊重的人。「也因為那場大火,族人元氣大傷,為了避難,我們遷到了更高的山上,為了避免再一次的悲劇,焚月禁止族人再下山挑選禮物了。」
「難怪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們。」封棄天點頭。
「你曾經回到玉魂山找我嗎?」絳魑有些驚訝。
「是。」封棄天也不隱藏。「雖然知道你們應該沒事,但在沒有親眼看見之前,心裡總是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