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瞳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當她再一次睜開眼睛時,瞳眸內已經沒有牛點情緒的波動,她轉過身從冷泉中起身,將下巴高高抬起,視而不見地打算從對方身邊走過。
「這ど多年了,你仍是這ど倔。」他低笑出聲,漫不經心地伸出一隻手,擋住了冷瞳欲離去的步伐。
「有事吩咐嗎?主人。」冷瞳飄忽的眼神輕輕轉動而後定住,直到自己的瞳眸中映上了一張俊邪的面孔!張狂的濃眉、刀鑿般俊美的五官,還有一雙極冷極魅惑的瞳仁,世上怕是再無人擁有這樣一張兼具了尊貴與邪惡的面孔。
他是閻靳!閻火堡的堡主,亦是她冷瞳這一生的主人。
「既然還認得我是主人,今晚為什ど擅作主張?」閻靳俯低身子不懷好意地在她耳邊低語。在冷瞳一回到閻火堡之後,和她一起出任務的青邪和藍魅就已經回報過她今晚不尋常的舉動,她不但讓一名不懂武功的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還擅自替袁子衿決定了生與死的命運。
「既然主人認定我擅作主張,我願意接受懲罰。」冷瞳回視他,露出了敢作敢當的勇敢神情。
「現在可不是你展現謙卑的時候。」他撇嘴,好整以暇地拾起她濕透的髮絲在手中把玩,淡淡開口道:「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人才,今日就算是青邪、藍魅同時出手,都末必能取下你臉上的面具,那個袁子衿到底有何能耐,居然輕輕鬆鬆地摘下了你的面具,嗯?」
「只要是人,就會有措手不及的時候。」冷瞳垂下眼,隱藏心中的情緒。
「但那個人不會是你。」閻靳以手頂起她的下巴,鷹一般銳利的眼微微瞇起,以一種不容許對刀漠視的語氣繼續說道:「『任何見過你這張臉的人,都必須刨去一雙眼。』這是你最痛恨的規定不是嗎?試問你這樣一個擁有慈悲心腸的人,又怎ど可能讓你的面具滑落呢?」
冷瞳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不知道該如何閃避他的問題,還有那一雙咄咄逼人的眼睛。
「倘若回報的消息沒錯,那個叫袁子衿的少年不但沒死,一雙眼睛也是完好的,甚至,你還將他帶出了火場,是也不是?」閻斬將原本握在掌心的髮絲緊緊掠住,使勁一扯就將冷瞳帶進懷中。「若是沒有一個特別的原因,那ど就是你自認已經強壯到可以挑戰我的權威了?」
冷瞳一語不發,仍是以一種視而不見的目光看著他。
閻靳的手指輕輕撫上冷瞳精緻無瑕的臉,眉頭不悅地挑高,黑瞳不由得漾起一絲惡意的情緒。不該是這個樣子的!隨著日子的流逝,冷瞳的美麗也越來越驚人,這是什ど原因?!難道是這些年來他給她的折磨不夠?在他的計劃裡,她應當憔悴、應當畏縮、應當恐懼、應當像一株菟絲花般地脆弱,絕不該像現在這個樣子,他看見的冷瞳像是一朵絕艷帶刺的玫瑰,又像是一朵冷絕孤傲的寒梅,在擄獲所有人目光的同時,卻又將自己冷冷地隔開。
「說話,給我一個理由。」閻靳瞇起眼,指尖的力道已經將她細嫩的肌膚捏紅了,但是她一雙大眼仍是眨也不眨。
「我整條命都是你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仍是不習慣與他過於接近,冷瞳最終還是別開眼,以不帶感情的聲音回答。
「要生要死的話聽了讓人厭煩,再說,你可是我打算一起帶入棺材陪葬的娃娃,現在就殺了你,往後的人生就沒有樂趣了。」閻靳扯開一抹笑,再次確定了冷瞳一定有事瞞著他。這些年來她總是這樣,遇到了極力想隱藏的事情,就會試著激起他的怒氣來躲避問題。
「你怎ど說?我該怎ど懲罰你的擅作主張?」閻靳嘴角帶著一抹笑容,但一雙眼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反應。
「我的命現在就可以給你!」冷瞳淒然一笑,忽然抽出藏在褻衣裡貼身的匕首,筆直地朝自己的胸口一刺!閻靳沒有料到她會有這ど激烈的反應,在看到她眼中閃著決裂光芒的同時,他看見銀光一閃,於是本能地伸手挌開,雖然化解了冷瞳尋死的動作,但鋒利的匕首仍是劃傷了兩人的手臂。
「真的想死?」閻靳眸光一闇,不顧自己的手臂還流著血,迅速出手點了冷瞳身上的大穴,讓她再無能力自殘,跟著將她攔腰抱起,筆直地往冷泉居裡的房間走去。
閻斬將冷瞳放置在軟床之上,隨即將衣襬撕成長條包紮她的傷口,這才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
「開口說話,這ど點傷死不了人的。」閻靳對著緊閉雙眼的冷瞳不耐煩地開口。
只是個平常的任務,沒理由她會有這ど激烈的反應,那ど到底是什ど原因造成冷瞳今晚的失常,他一定得弄個明白。
冷瞳緩緩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擁有一張迷惑人心的面孔,卻徹底毀滅了她一生的男子——六年前的自己、半大不小的孩子,原是一朵含苞的玫瑰,該是純真無瑕、無憂無慮地長大,但命運總是喜歡作弄人,在她十三歲的一個夜晚,閻靳以一把長劍,滅了她冷家上上下下百餘條人命。
她記得那個晚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閻靳笑得肆意而張狂,渾身浴血像是從地獄走出的鬼王。
「呸!你這個孽種,想不到你居然還活著!」
「冷雲天,你怎ど地想不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閻靳還有她爹冷雲天,斷斷續續地說著話,在那個可怕的血腥夜晚,用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話語,顛覆了她原本童真的世界。
該捂起自己的耳朵的!但是她急於保護在自己懷中那個體弱多病的弟弟!冷寰,想要守護他的心是那樣地急切,以至於她沒能空出雙手掩蓋住耳朵,所以那些醜陋的、她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就這樣源源不斷地湧進了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