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她直覺地伸手確定墨鏡是不是還在臉上,不想讓他看到臉上明顯的黑眼圈,自從仇雲出事以來,她還沒能好好睡過一覺。
「妳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他又皺眉了。
「不關你的事。」她又累又難過,根本沒有心力和他鬥嘴,側過了身子準備離開。
「我送妳回去。」仇翼一把扣住她的手臂。
「不用了,我搭管家的車。」柳如絮轉過頭,用手指著前面的停車空地,這才發現她早上搭來的車子已經不見了。
「我已經要管家先回去了。」他對著一臉錯愕的柳如絮說道。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甩開他的手,怒氣沖沖地往外走,他以為他是誰﹖﹗在消失了五年之後,忽然又出現在這裡,還一臉支配者的傲慢模樣。
「不要胡鬧了!我既然和妳同路,這點基本的風度我還有,無緣的大嫂。」再一次,鐵腕又抓住了她的手臂,他以嫌惡的語氣開口:「妳要是昏倒在路上什麼的也是麻煩,不是嗎﹖」
「遺憾的是,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同行!我表達得夠不夠清楚﹖」
「非常清楚。」仇翼俯視她。「再過幾個小時,律師將公開仇雲的遺囑,我相信妳也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爭執上面。」
柳如絮只能狠狠地瞪著他,心裡明白仇翼所說的事宜;誰也不知道仇雲生前立下了什麼樣的遺囑,卻已經有不少所謂的親戚朋友前來,想在仇雲死後分得一杯羹,此刻怕是已經全部聚在仇家,等著律師公佈一切了。
「走吧!」仇翼看到她眼神中的軟化,率先走下階梯,直到他聽到身後傳來屬於柳如絮的腳步聲,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她頑固的時候有多麼難纏,卻不想在這種時候和她爭執。
「妳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仇翼發動引擎,轉頭看向她沒有血色的面孔,想起了管家曾經說過,自從出事以來,柳如絮都未曾好好休息過。
「我還撐得住,不用你擔心。」
仇翼也不再開口,熟練地操縱方向盤,將車身回轉,駛離了教堂。
柳如絮盡可能地挺直身子,刻意不去想坐在駕駛座上的是什麼人,天知道這有多麼地困難,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她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乾爽的男性氣息,這些都在在地提醒自己他不是幻影,而是一個再真實不過的人,仇翼在這裡,他真的回到紐約了!
「你為什麼離開﹖又為什麼要回來?」她終究忍不住地開口詢問。
仇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像是將空氣凍結的冷凝器,讓車內的氣溫一連降了好幾度,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柳如絮忍不住偏過頭,只看見他緊繃的臉。
為什府要回來﹖﹗仇翼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早在五年前決定離開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絕不再踏上紐約這塊土地,在這裡沒有人需要他,沒有人在乎他,所以他在五年前決定離開他的出生地,永永遠遠地離開這個不需要他的地方。
「如果沒有他的出生,事情或許還會有挽回的餘地,如果沒有仇翼的話……」
他永遠記得這些話,這些在五年前將他徹底打入地獄的殘酷話語。
於是他離開了,選擇了在摩納哥的夥伴們,打算就此度過他的一生;他和摩納哥的棋士團相識於十多年前,他遇到了前來紐約的凱伊和菲利克斯,三個人在不打不相識的情況下成為好友,終而認識了凱伊的爺爺──卡迪羅老公爵,遂成為他的義子之一,更成為了棋士團裡代號「城堡」的一員。
家族中沒有人知道他是棋士團的一份子,或者該說他們根本也不想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些什麼,他的父親早已認定了他是一個游手好閒、敗壞門風的混蛋,反正他也從來沒有對外承認仇翼這個兒子,也就任由他在外面闖蕩,直到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他聽到他的父親說的話……如果沒有仇翼的話!沒有人知道那晚他碰巧就站在書房門外,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滿懷著喜悅和熱情,正準備告訴他的父親,他已經找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他會努力學習一切,當一個讓父親驕傲的好兒子──如果沒有仇翼的話……一句從他父親口中說出的話,將他從天堂的頂端,直接打下了地獄。
縱使他有再多的喜悅,也無法讓他忘卻當時的恥辱和難堪,他終於明白了這些年來父親的不聞不問,並不是氣他的離經叛道、游手好閒,而是他根本不在乎;在那一晚,他徹底地明白了,不管他再怎麼努力,他的父親永遠不會注意他,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更不需要他……他幾乎忘了那一晚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只知道自己隨手抓了幾件衣服,像是有鬼魂在身後追趕似的,狠狠地逃出了那棟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房子,上了飛機直抵摩納哥,一待就待了五年。
「既然選擇了不告而別,你就不該再回來。」柳如絮再次開口,神情淡漠,卻只有她自己明白內心燃燒著的忿怒和悲痛。
「這五年來妳也沒閒著,不是嗎?」柳如絮的話拉回了仇翼的思緒,他想起了兩年前柳如絮成為仇雲的未婚妻的事,於是半是嘲諷半是苦澀地道:「如果不是仇雲發生意外,我可能要改口稱妳為大嫂了,至於五年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過去的事,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逼著自己以更冷漠的聲音回答。
「如此最好。」仇翼的臉色一沉,加足了馬力向前急駛;他在期盼什麼﹖期盼看到一個和五年前一樣的柳如絮?還是期待她經過了五年還在等他?
這五年中,他還是會陸續聽到一些從紐約傳來的消息;三年前從紐約傳來父親的死訊,又過了一年,柳如絮正式成為他大哥的未婚妻,但是他不曾回過紐約,因為他從律師的口中得知,即使是在病中,他的父親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那麼,又何必回去見他呢﹖你為什麼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