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如此流浪著,一轉眼日子已經過了大半。
這一夜,他找了一個隱密的山洞住下。外面正飄著漫天大雪,他溫柔地為藍若霓覆上皮裘,靜靜地摟著她。「凌郎!」懷中的藍若霓輕輕喚著。
他聞聲低下頭,溫柔地摟緊她。
「這些天我很快活。」她淡淡一笑。
「是嗎?你還有什麼事想做儘管告訴我,我絕對會盡力幫你做到。」他笑著允諾。
「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你不要對我太好,否則會把我寵壞的。」她輕笑出聲,竭力吸取他懷中的溫柔。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不寵你,要寵誰呢?」他輕撫她的雲鬢,心中無限感慨。
「你這個人挺怪的,一開始我很討厭你,誰知道你一點也不怕被拒絕,臉皮倒是挺厚的。」
「你怎樣都嚇不走我,這樣的男人才值得你托付終生啊!我這輩子已經認定你啦!你休想跑掉。」
她笑了,眼裡卻滑下一顆滾燙的淚珠。
「你還有什麼心願?我是天界第一把能手,只要你說得出,我必定會捨命完成。」
「沒有。」她避開他的黑眸,手心攤開,才發現自己一直握著一條刺繡,這是今天他倆在山下城鎮觀禮,凌宇塵從新娘花轎上拔下的。
她唯一的心願就是成為他永世的伴侶,但是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幾日,她怎麼敢說出這種癡心妄想!
凌宇塵看見她手中的紅繡,當下便明白了她的念頭。他眼眶一紅,隨即下了一個決定。
就算她只能再活一時半刻,他也要讓若霓明白他永世不渝的心。
第七章 緣已盡情難絕
風雪飄飛的暗夜,山洞裡卻別有一番光景。
藍若霓睜開雙眼,不可置信地眨了又眨,她觸目所及全是高燒的紅燭,以及散滿一地的紅綢絲緞.而披在她身上的紅袍,正是新嫁娘的喜服。
「你醒了?」凌宇塵淡笑著傾身向前,同樣是身穿紅袍。
「這些是……」她虛弱地問著,一隻手輕撫著嫁衣上的花紋,忽然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立刻淚盈雙睫,滑下一顆顆的淚珠。
「根據民間的習俗,新娘子是不可以掉淚的。」凌宇塵輕笑出聲,低頭吻去她的淚水。
「你……何必對我這麼好?我只是一個快死的人。」
「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不要淨說些不吉利的話。」凌宇塵伸手輕輕點住她泛白的唇,強忍住心中的悲痛。
若霓緊緊握住他的手,並將他的手掌貼近自己的臉頰。她心中一酸,苦苦道:
「你這麼做只是苦了自己,再過幾日,我就會魂魄盡散,到那時,我什麼都不會記得了。而你一個人在世上,孤孤單單的,多了這些回憶只會讓你傷心難過,既是如此,你又何苦這麼做?」
「只要是關於你的事,不管是甜是苦,是悲是喜,我全都會記得。」他將若霓攬在懷中,在她髮鬢印下一吻。「你的甜香、你的一顰一笑、說話的模樣、微嗔的怒顏,以及現在的模樣,我都不會忘記。」
若霓靠在他懷裡,聽著他強而有力、安撫人心的心跳聲,盡情地吸取他傳遞過來的熱力。
「你穿紅袍的樣子好奇怪。」靠著他半晌後,若霓忽然輕笑出聲。
「為什麼?」凌宇塵低頭看著自己的紅袍,感到好奇不已。「或許是你常穿黑衣服吧!現在突然看見你穿紅袍,感覺不太相稱。」她淡淡一笑,伸手把玩著他的衣領。
「全天下也只有你能將紅色穿的這般好看。」他愛憐地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絳唇黛眉,緋色雪羅,好一個烈焰幻化的玉人兒。即使此刻她已被魔氣纏身,他仍然對她著迷、愛戀不已。
「第一次見你,是在一場大火裡,你一身的火紅衣裡,眸光瀲灩,彷彿是從火裡幻化出來的鳳凰。」他目光低垂鎖在懷中的紅裳女子,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如果當時沒遇見你,如果沒有對你動心,你依然會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仙人,和你師父在峴山頂過著平靜的日子……」
他的黑眸寫滿悔恨、自責。「我情願我們從未相遇,我寧願獨自過上千年萬年,也不願你變成今日這個模樣,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沒有逼迫你和我一起下凡,你依然會是原來那個藍若霓,你冷漠也好,討厭我也罷,至少你會一直活下去。」
語畢,凌宇塵的眼光飄向遠處,淒然一笑。
「我怎能原諒自己?若不是我逼著你和我一起下凡,你就不會遭遇這些事,我好恨我自己。」
直到一雙顫抖冰冷的小手覆上自己的手背,凌宇塵才察覺到臉上多了兩行淚,然而那滾燙的熱淚,卻溫暖不了他無助慌亂、日趨荒涼的心。
「我一點也不後悔。」此時,她絕美的臉龐已沒有半點血色,明眸卻依然泛起無悔的深情。「我們曾經歷過的一切,我都不會後悔,我會一直牢記在心裡,直到我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我都不會忘記。」
他不語,只是緊擁著藍若霓,將她的話、她的容顏,以及此時的光景,深深地烙在心裡。
他要永遠記牢關於她的每一刻時光。
「吉時已到,我們可否先拜堂?」他扶住若霓的身子,短短的一番談話,已使虛弱的她頻冒冷汗。「好,一切依你。」她奮力撐開眼皮,扯出一個微笑。
凌宇塵忍著淚為她戴上鳳冠,而後抱著渾身無力的若霓到洞口,細心地扶著她跪下。「第一拜是告之天地。」他低語,摟著她盈盈一拜。
「第二拜是拜高堂,這可有點難了。對了,峴山在北邊,我們就朝你師尊的方向磕頭好了。」
而後他接著藍若霓,輕聲道:「最後一拜是夫妻交拜,自此之後,你是我的妻子,而我是你的夫君。」
藍若霓隔著紅巾一顫,微微搖頭。
「怎麼啦?你哪裡不舒服?」他急忙掀開紅巾,只見她閉目不答,臉上掛著兩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