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有這個瓶子?」百里蕪虛怪叫,徒弟有這種神奇的寶貝,他竟然一點都不知情。
「若是沒這個紅瓶,我怎麼敢和你打賭。」沉軒之嘲弄地瞅著百里蕪虛,笑得很得意。
「這樣子她就可以復活了?」凌宇塵驚喜交加,顫抖的手緊緊抓住沉軒之。
「還少了些東西。」沉軒之揮開他的手,一張臉變得極為嚴肅。「她的三魂七魄尚不完整,需要有人自願犧牲仙氣,幫助她的魂魄凝聚。」「我該怎麼做?」凌宇塵毫不猶豫地問道。
「你考慮清楚,這可能會耗去你半生修煉的道行,要幾千年後才可以恢復成你現在的根基。」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惜一切,只要能換得她的一線生機。」凌宇塵鄭重地回答。
「她醒來後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沉軒之噙著冷笑說道。
「什麼意思?」凌宇塵屏息,心已涼了半截。
「我不會讓她記得你;她和你下凡不到半年,弄到最後連命都沒了。她雖然不是你親手所殺,但也是因你而亡,這樣還不夠嗎?倘若你為了這一點而不願救她,那也無妨。我同樣可以耗損功力救她,總之我不想再讓紅兒和你有任何牽連。」
「徒兒!你太過分了!」百里蕪虛怒瞪沉軒之一眼,他竟硬生生地拆散一對夫妻,真夠冷血的!
沉軒不言不語,依舊冷著一張臉。
「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凌宇塵揚起一抹苦笑,走到了藍若霓的身邊。
「我們開始吧!」
沈軒之的黑眸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而後鄭重說道:「凌宇塵,記住你的承諾。」
沉軒之將藍若霓扶起,雙掌貼在她的背部,運功替她生筋活血。
凌宇塵依照沉軒之的指示,將血滴進紅色瓷瓶內,接著將功力源源不斷地輸進藍若霓全身的穴道。
許久之後,藍若霓的身子已越來越暖,臉部也開始有了細微的表情。
像是從睡夢中甦醒般,藍若霓眼皮輕顫,而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師兄?!」她困惑地睜開眼,迷惘地開口。
沉軒之伸手點住了她的睡穴,並餵她服下安定神經的藥丸,重新將她放回冰床上。
「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完全康復,元神和魂魄也會完全聚合,連功力都和以前差不多。」沉軒之露出一絲笑容。
沈軒之看向凌宇塵,後者因為輸給藍若霓過多的功力,所以氣息顯得相當不穩,臉上也佈滿了汗水。
凌宇塵調息了一會兒,而後站起身,無限依戀地望著沉睡中的藍若霓,心中只有滿滿的感動。
他輕輕地伸手,觸碰她絕美的臉孔,靜靜地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這才確切感受到她的生命。
「我已經讓她吃下藥,醒來之後,她不會記得你,也不會記得在人間的事,你最好在她醒來之前離開。」
沈軒之冷冷地下達逐客令。
「徒弟!你……」百里蕪虛又氣又急。
「他已經害死紅兒一次,你還想再有下一次嗎?」沈軒之一聲冷哼,絲毫不理會一臉憔悴的凌宇塵。
凌宇塵點點頭,彎身在藍若霓頰邊印下一吻,隨即邁開沉重的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冰窖。
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只要她能活著,他寧願他們從未相遇過。
如今一語成讖,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知道藍若霓會在峴山,無憂無愁地一直活下去。從今而後,山水永隔,即使相逢亦不相識,他們的生命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了。
第九章 兩視無語相對泣
東風乍起,春回芳草,一年中最美的季節到了。
在遠離塵煙的峴山,有間簡樸的木屋搭建在山腰的密林之中,木屋的主人極少露面,只有在清晨,或是山中漫起迷濛大霧時,才能在白茫茫的霧中看見他。他總是癡癡地抬頭仰望山頂,不言不語,直到太陽升起,霧氣由濃轉淡,他的身影才會消失。日復一日,從不間斷。
木屋的主人,正是凌宇塵。自從滴血救人之後,他並未折返天庭,反而在山腰搭了間小屋,過著隱士般的生活。
他不願返回天庭,因為自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視天規為己命的盡責仙人,他再也沒資格當天帝最忠心的左右手了。
選在峴山隱居,則是想離藍若霓近一點。能和她住在同一座山中,知道她還好好地活著,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不去見藍若霓並不是他遵守承諾,而是怕見到若霓眼中的空白,這種陌生的眼神會令他痛不欲生。
白霧再次從腳邊湧起,又是一個清晨。他步出木屋,一如往常地凝望峰頂,思潮如浪湧,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薄霧中,一條身影由遠而近冉冉而來。微風輕拂,來者衣袂飄飄,恍若凌波仙子。
凌宇塵仍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渾然不覺有人走近,直到他聽到了清脆的鈴聲,聞到了他所熟悉的縷縷幽香,他不禁渾身一震,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
絳唇黛眉,嬌艷奪人,一身火紅的衣裳。
她當真是讓他魂牽夢縈的藍若霓?!凌宇塵動也不敢動,只怕這是思念過度所產生的幻覺。此時此刻,他只能怔怔的望著她,將她的美一點一滴地記在心裡……
「你究竟是誰?」紅唇輕啟,柔美依舊,然而她說出口的話,卻將他打入煉獄之中。
凌宇塵渾身顫抖,恍如置身寒冰之中。
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凌宇塵一聲淒笑,雙眼緊閉,淚水已經盈滿雙眼,他近乎狼狽地轉過身,急欲離去。
「等一等!」紅影輕晃,藍若霓一個飄身又攔在他眼前。
凌宇塵心蕩神搖,默然無語。
「你為什麼急著要走?為什麼總是在這裡出現?」她秀眉一揚,語氣中透露著好奇。「我只是一名避世隱者,在此出沒並非有所企圖,告辭了。」他微微一拱手,強自鎮定地回答。
凌宇塵踉蹌地向後退,再多看她一眼,只怕會讓盈眶的淚水決堤。他紅著眼,萬念俱灰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