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紐約市
在曼哈頓區一家酒吧裡,一位身穿黑色皮衣的少女,靜靜地坐在吧檯,面無表情地喝著手邊的調酒。她引人注意的地方,並不是她的冷漠,畢竟在這個大城市中到處都是冷漠的人群。
她讓人離不開視線的地方在於她有一張清秀年輕的臉,那新月般的彎眉,小巧秀麗的鼻,淡粉紅色的唇,卻嵌上一雙飽含譏諷的雙眼,那冷寒的眸子,近乎鄙夷地瞄向四周。
當她一踏入這間酒吧,身上冰冷的氣息已引起他人的側目,只見她一坐上吧檯圓椅,酒保就熟悉地遞上一杯「Margarita」。她一言不發地享受著杯中物,直到有人打破她的寧靜。
「亨利!我想買杯酒給這位漂亮的小姐……」一名男子半瞇著眼開口,一副想藉酒裝瘋的模樣。
「彼得,你今天喝多了!」名為亨利的酒保有些為難,怕他惹上麻煩。
「胡說!我只是想認識她……你是日本人?」他由她的黑髮猜測道。聽說日本妞特別熱情,或許今晚是他的幸運夜。
「嘿……別這麼冷淡嘛……」說著,一隻手已經探向她的肩頭。
接下來的事一瞬間就發生了!彼得的手還未有機會碰到對方,一把槍已經無情地抵住他的額頭。
她冷冷地開口:「太堅持的人通常都活不久,你說呢?」她嘲弄地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
「你的脾氣越來越大了……」接著,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是名身形修長的中年人,臉上有著溫和的笑容。
「如果你準時,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不是嗎?」她斜睨他一眼。「把東西給我,我不想浪費時間!」
男子遞給她一包文件,她迅速地打開檢視;裡面有一疊相片,全是同一個人的——一個幾乎可用「天生麗質」來形容的俊美男子。
「你在開我玩笑?」她陰冷地問。
「我怎麼敢?」他擺手澄清。「如果令人懼怕的『獵人』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為什麼讓人聞之喪膽的神秘人『烈焰』不能是個美男子?」
她冷哼一聲,收起照片準備離開,身後的中年男子又追加了一句:
「送你一個額外消息,他本名叫韓希羅,現在人在大西洋賭城……」
她點了點頭,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紐約要掀起一場風暴了!」他喝了口啤酒對酒保說。如果正如資料所顯示,那個韓希羅真是綽號叫「烈焰」的男子,他相當期待他和綽號「獵人」的依莎貝拉之間的對決,那一定是紐約一場最絢爛的風暴!
第一章 伊莎貝拉
一九九六年紐約市
冬季的雨夜,陰沉而寂靜,偶爾穿梭街頭的車輛和流浪者的歎息成了唯一的點綴。
這就是紐約——有著最絢麗光華的色彩,卻也有最灰色萎靡的一面。這兩極化的世界,每天收容著不同的傷痛與喜悲,記憶無數的生死,在逐漸腐爛中猶發出迷眩誘人的光澤,吸引著更多人掉入它的陷阱……
位於曼哈頓區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油漆已經掉了大半,電虹燈管也忽暗忽明,這種雜亂無章、隔音設備又不好的旅店,卻往往是逃犯最好的藏身之處。
這天夜裡,當櫃檯的管理員正在打瞌睡時,一名少女走到櫃檯前按下了服務鈴,直到管理員不耐煩地睜開雙眼,用著兇惡的口氣道:
「這裡已經客滿了!出去!」
少女動也不動,從口袋掏出數張百元大鈔扔在櫃檯上,語氣冰冷地道:「我找人!」接著扔出一張照片。
管理員貪婪地盯著那一疊鈔票,急忙地想伸手去拿,不料一把鋒利的小刀已準確無誤地插在他的指縫間。
「別急,你確定你有我要找的人嗎?」她露出嘲諷的眼神。
對方嚇出一身冷汗,在陰暗的燈光下他只看見少女一頭披肩的黑色直髮,及一雙閃著寒光的眸子。
「我……我不知道。」他唯唯諾諾道。
「你再仔細想想!」她冷不防舉起一把槍,抵住他的眉心,緊繃著臉道:
「再看清楚一次,這一千塊就是你的。如果你不認識他,我這把槍今天一定要殺一個人,你要代替也行。」
「二O七……他……他在二O七房……」對方急忙回嘴。
少女嘴角微揚,收起了手槍,輕鬆地抽起插在桌上的刀。「收好你的獎金,別想報警,否則,你可能沒有命來享用這筆錢。」
她警告完後,一轉身便消失在樓梯間。
※※※
在罪惡的城市中,每一個人都標有價碼,是可以拿來談條件的,因此出現了一種新的職業,叫作「清潔夫」。正因為紐約有太多的犯罪案件,警力不足以消化,因此不夠重大的刑案,往往會被擱置達數個月,甚至是好幾年,有些受害者的親屬無法忍受兇手逍遙法外,就會重金聘請「清潔夫」來處理。
「清潔夫」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掃除壞人」之意。只要賞金夠高,就會有人願意做這種事;他們比殺手更便宜,因為他們並不負責殺人,只需要逮捕他們到案即可。
另一方面,清潔夫也和警局建立良好的關係,既然有人願意出錢,有人願意出力,警方也樂於做中間的橋樑。
綽號「獵人」的伊莎貝拉,便是和紐約警局合作最愉快的「清潔夫」之一,只要給她名單,不出三天她一定交人,她強悍的作風為她在業界打響了知名度。沒見過她的人必定都以為她長得像「男人婆」一樣,才會如此勝任這項任務。所有被她鎖定目標的犯人總是對她畏懼三分,但未曾有罪犯真正見著她的長相。
紐約警局局長吉姆.安德生是少數幾個知道「獵人」長相的人之一。據他所形容,「獵人」身高約一百六十三公分,體重約五十公斤,算是個身材纖細的女孩,尤其對美國人而言,是個標準的東方人長相。一張清秀的面孔,卻有著令人怯步的冰冷氣質,吉姆認識她快五年了,幾乎從未見她笑過,伊莎貝拉就是這樣,永遠寒著臉,拒人於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