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你就會習慣了。」吉兒十分肯定地告訴他。
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三天,森林的歌聲都沒有響起過一次。
但凱恩非但沒有習慣、亦或是接受這件事,反倒是變得一天比一天更暴躁。
每天一大早他就離開小木屋,一直到傍晚、甚至是晚上才會回返,每次回來的時候都緊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又累又疲倦。
「你今天又去森林想找野鵝了嗎?」吉兒試圖以輕鬆的方式來詢問。
「沒有,我沒注意到那些。」凱恩的回答有氣無力,完全都沒有聊天的心情,隨便應了幾句就回房間睡覺了。
吉兒只能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望著自己準備好的豐盛晚餐,眼眶泛紅地獨自一人用餐。
如此又過了幾天,當吉兒正在後院田園整理野菜的時候,突然看到凱恩像是一陣旋風似的衝了過來。
「吉兒!」凱恩高聲喊著她的名字,神情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興奮與狂喜!
「什麼事?你又在森林裡發現什麼了?」吉兒也被他的喜悅感染了笑意。
「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發現了什麼!」凱恩十分興奮地開口:「我今天在森林到處閒逛的時候,原本想逮一隻野兔回來,沒想到那只野兔真會跑,一鑽就鑽到一處草叢裡,我不死心地也鑽進去追,結果——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鑽過草叢?!吉兒臉色一白,但依舊強白鎮定地問:「你看到什麼?!
「嘿嘿……鑽過草叢,沒想到那裡居然又是另外一個天地!」凱恩得意地說出自己的發現。「我看到一座白色的高塔,正想進去察看清楚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好醜好矮的小老太婆,我急忙躲起來,就聽見她站在塔下喊著:拉芬姬兒!拉芬姬兒!把你的頭發放下來!」
聽到這裡,吉兒的臉色已經變成一片鐵青了。
「我原本弄不懂那是怎麼一回事,後來,從高塔上面真的垂下一條很長很長的髮辮,那個小老太婆就這樣攀住那條髮辮爬上去了。」凱恩噴噴稱奇。「我一直守在那裡不敢離開,等了大概半小時之後,那個小老太婆又順著髮辮爬下來,喊著:拉芬姬兒、拉芬姬兒,把你的頭髮收起來!然後那條髮辮又收起來了。」
將整個經過說一遍之後,凱恩興奮的目光停在吉兒身上。說道:「吉兒!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麼?」除了臉色發白之外,吉兒只覺得自己快要因為承受不住而暈倒了。
「我想進那座高塔看一下,但是不管我怎麼喊,那條長髮辮都不肯放下來,我是想你的聲音……和那個小老太婆很像……」凱恩有些為難地開口。「當然你和那個小老太婆是不一樣的,你比她溫柔可愛多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因為生病才變成這樣子的,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到高塔,模仿那個老婆婆的聲音,讓我進去高塔中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好不好?」
「不行!你又不知道那座高塔裡面有什麼,這樣貿然進去太危險了!」吉兒想說服他放棄。
「哪會有什麼危險,連那個小小的老太婆都可以進去,我一個大男人進去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危險?」凱恩搖頭,根本不接受這個理由。
「我……我不知道……」吉兒咬著下唇,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思考,只知道凱恩就要發現拉芬姬兒……就要與拉芬姬兒見面了,怎麼辦?
「吉兒,這件事有這麼困難嗎?」凱恩皺眉。「我知道你顧慮多,我也沒有要求你和我一起進去,只是要借你的聲音一用,這樣不會很過份發吧?!」
「我……」
「我保證只是上去看一看,不會有問題的!」凱恩彎身來到吉兒面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俊臉再次凝成懇求的姿態。「你是我惟一可以拜託的人了!求求你了!你是最好心的吉兒!」
「好,我答應你。」
「拉芬姬兒、拉芬姬兒,把你的頭發放下來吧!」站在高塔下,吉兒以沙啞乾枯的聲音喊著。
一條又粗又長,閃耀著金棕色光芒、吉兒再熟悉不過的髮辮,「咚」的一聲從高塔上垂了下來。
「果然可以!」凱恩俊臉上充滿了喜悅之情,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髮辮,回頭對吉兒說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後,就身手利落地往高塔上爬去——
站在高塔下,望著逐漸使小、變遠,最後完全消失在塔頂窗口的身影,吉兒再也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格林特小鎮——
「不要!不要帶走我的孩子啊!」深夜裡,女人淒厲的哭喊聲劃破了寂靜,更驚醒了睡在一旁的丈夫。
「親愛的!親愛的!快醒醒,你在做噩夢,快醒來!」丈夫用力搖晃妻子的肩膀,將一臉是淚的妻子從睡夢中喚醒。
「啊!」女人睜開驚懼的雙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身在何處,直到丈夫將她擁在胸前。她才意識到自己又做了噩夢。
「傑夫!我們當年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不能再失去吉兒啊!」女人伏在丈夫的胸前痛哭失聲。
「我知道……我知道……」傑夫緊緊摟住妻子,悲傷又憐惜地親吻著她淚濕的臉頰。「吉兒只是去治病,不會離開我們的!你放心好了。」
「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懲罰我們?」珍哭泣地說著。
「既然願意憐惜我們,賜給我們孩子,為什麼又狠心地將她們一個一個奪走?!」
「噓……親愛的,別哭了。」
這名哭泣的女人名叫珍,是吉兒的母親,自從半年前她禁不住吉兒的苦苦哀求,讓她隨著那名黑髮少年去遠方治病之後,她內心的不安一日強過一日,甚至,在這一個月之中,每個晚上還做起了已經許久不曾有的噩夢!
十九年前,當她知道自己在結婚十年,終於懷孕的時候,心中是多麼的雀躍啊!每天都和丈夫期盼著新生命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