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敬之在見到小舞時頗為震驚,但那是什麼感覺,我也不瞭解。這種事很難說的,有時連當事人也理不清,更何況是我們這些旁觀的外人?」莫群紹無奈地搖搖頭。
「我希望小舞別受到傷害,她等了那麼久……」
「我也是這麼希望,放心吧,敬之不是這麼殘忍的人。」聽出妻子語裡的擔慮,莫群紹給予安慰。
可有時,傷人最重的,不一定是殘忍的人……望著他們相繼離去的背影,單遠憐只能在心中默禱,希望小舞這五年來的期盼真能實現。
在這暮春時分,有了夏日腳步的接近,整個花園全被明亮的色澤包容了,可那兩道立於涼亭中的身影,卻充滿了秋日的沉默與冷漠。兩人各有所思,視線都望向亭外的花草樹木,經過長時間的分離,原本熟悉的感覺也變得隔閡。
「你說不會太久的,卻為何讓我等了五年?」良久,秦舞用控訴打破了僵局。
「我沒料到那邊的事會處理那麼久。這些日子嫂子把你教得很好,你跟從前變得不一樣,完全像個姑娘家了。」司敬之微微一笑,斂起乍見時的失防。他是個長輩,一個樂見孩子成長的長輩,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秦舞一怔,心頭的哀傷完全散去,欣喜取而代之。他說她變得像個姑娘家了!
「那你剛剛為何說我都沒變?」她反問,怕他只是因為看她難過才開口安慰。
「開玩笑的,誰讓你這般不禁鬧?」司敬之搖頭輕笑。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當真。」秦舞拉住了他的袖子,凝視著他認真低道。
「是嗎?那我以後就不能跟你開玩笑了。」司敬之嘿嘿乾笑、不著痕跡地甩開了她的手。她的話像含有隱喻,當年那個耿直的孩子,也變得會用另有涵義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了嗎?
「洛陽那邊辛苦嗎?」她得像個大家閨秀!秦舞收回手,柔聲問道。
「辛苦倒不,只是忙了些。你呢?嫂子教了你些什麼?」司敬之笑笑,反問。
「讀書寫字、待人接物等等,連武功也跟莫大哥學了一點,不過琴棋書畫是學不到的,因為遠伶姊自己也不會。」秦舞調皮地努努鼻頭,有著小女人的嬌俏。「俄知道,我本來就不翼望你會學到那些。」司敬之也不禁蕪爾,要是能幹獨立的女當家會那些東西,那才真叫人不敢相信。
「但遠伶姊還有很多其他的優點,我跟遠憐姊在船運行學了很多,遠伶姊也說我學得很好、還要我到船運行幫她,現在船運行的掌櫃可是我在當呢!」秦舞把成果顯露,好讓他認同她的努力。當船運行的元老掌櫃——景叔——退休去安養晚年後,她就在遠憐姊的指導下接下了掌櫃的工作。
「那……這樣我就不能帶你走了,你如果突然離開,那嫂子不就忙不過來了?」司敬之表面擰眉,然而心頭卻是如釋重負。
以前的她只是個孩子,現在的她卻成了誘人的女子。她若一如以前的奔放,他真的沒有信心能把持得住。將她留在這裡,由他直接去幫她物色夫家,少了兩人接觸的時間,這樣才是最保險的方式。
那怎麼成?「不會的!遠憐姊她自己忙得過來的,真的!」秦舞急忙辯駁。「我要跟你走,你別再丟下我,我已經沒有再一個五年可以等了!」她熱切的眼芒逼得他不敢直視,司敬之倒過頭,僵硬地低笑。「是啊,你都十八了,該嫁人了,不能再將你留下。」
秦舞用力咬唇,怕一不小心,滿腔的狂喜會傾巢而出,壞了她費心維持的閨女形象。
他記得她的歲數,還說她該嫁人了,她苦等五年的美夢終於要成真了!
但是,盈滿她心的喜悅還來不及宣洩,司敬之接下來的話就將它狠狠抽離。
「我要帶你到靜莊去,那裡有很多皇族子弟,你一定能找到一個美好的歸宿的。」笑容還僵凝唇邊,她的臉卻已完全慘白,她的心彷彿被人連同喜悅結完全刨離,只留下一個空洞,只留下痛。「你……說……什麼?」她顫抖著聲問、她方才一定是聽錯了。
她瞬間蒼白的臉色讓司敬之也跟著疼擰了心。不該是如此的,他該死的幹麼感到心痛?!他努力罔顧內心的感覺,故意對她的傷害視而不見,依然若無其事地笑道:「靜莊,皇上特地給了我兩個月的長假,讓我到靜莊度假。那裡除了王公貴族就是朝中的青年才俊,你一定能在那裡遇見一個你喜歡的人。」
他要地嫁別人?暌違了五年,他回來接她就是為了這件事?
「除了你,我誰也不可能喜歡!」秦舞握拳怒喊。在這時候,已顧不得維持什麼優雅的氣質,沒有了他,她還顧慮那些作啥!
「你從沒有喜歡過人,我只是那個唯一你剛好遇見的人,五年了,你還沉在無知的依賴中醒不過來嗎?」司敬之冷硬地否決她的說詞。
「我喜歡你的眉、你的眼、你的臉、你的心,我喜歡你的一切,誰說我沒有喜歡過人?我喜歡你啊!」淚水滑下臉龐,她卻無暇去拭,她急著將內心的情感傳達給他。
「沒有醒的人是你,五年了,為何還看不到我愛你的心?」
她狂放的宣告是如此的震撼,一時間,司敬之竟想不出該用什麼話語來對她,只能立刻轉身,不看她那令人心動的麗容,深吸了口氣,才有辦法說出違心之論。「對我而言你只是個孩子!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有任何感覺?」
她只是個孩子!秦舞揪緊了心口,只覺心痛得幾乎站不住腳。「你答應說要娶我的,
你不能言而無情,我等了你那麼久,我那麼努力地改變自己,你不能這樣,不要把我推給別人……」她不住搖頭,聲音已因哽咽而破碎。她癡癡傻傻地等,不是為了等這令人心碎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