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准你這樣說她!」司敬之的臉倏地冷凝。
即使背對著他,唐臨援依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背脊竄起。天吶,他會不會當場被殺啊?他只能在心裡暗自祈禱,但牙一咬,只能繼續說道:「我就算個性再怎麼好,也總還是個男人,只要想到她被你和吳呈恩碰過的事,我就沒辦法面對她。說難聽點,她已經算是殘花敗柳了,我要是娶了她的話,我爹會罵死我的。要是吳呈恩的事又傳了出去,叫我怎麼做人啊?所以我會丟下她回來長安,也不是我的錯……」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猛扳
過肩頭。完了!唐臨援暗叫一聲,完全不敢動彈。
「你對她的感情只到這種程度而已?竟然經不起別人的蜚短流長?你甚至還沒試過就宣告放棄,你憑什麼說喜歡她?」怒火激烈地上揚,他氣自己錯看了唐臨援,沒想到唐臨援竟為了這些就將傷重的小舞獨自丟在靜莊!
肩上的疼痛讓他額上冒出了一堆冷汗,唐臨援深吸口氣,強忍著說道:「那你呢?你還不是連試也沒試就宣告放棄?為什麼她被人估污你就能娶她,現在就不行?」
「那是因為她若失了清白,就會有你這樣的人出現,所以我會娶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司敬之怒道。
「小舞失去清白,你這個長輩的身份就可以不算,那你現在的堅持又是所為何來?」唐臨援嗤之以鼻地說道。
宛如五雷轟頂,司敬之頓時渾身一震,征愣原地,動彈不得。
他從沒考慮過這一點,只是直覺地認定小舞是他所收養的孩子,所以他不能逆亂倫常;只是直覺地認為小舞就算遭到吳呈恩染指,他也絕不會將她嫁給那個禽獸,他會娶她為妻,用體貼的呵護去撫平她的創傷。
而直至此時,他才驚覺,同樣是娶她為妻,他卻用不同的標準去認定,那他現在的堅持是正確的嗎?他現在的堅持又是所為何來?
「在我看來,那是你不想娶小舞而替自己找來的借口。這樣的你憑什麼來怪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批判我的行為?」唐臨援瞪了他一眼,指責道。「而且那時我也跟
你說我不要了,你還趕鴨子硬上架,現在你不能反過來怪我啊!「
司敬之依然怔立原地,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因唐臨援的話而起的震驚中。
猶如茅塞頓開,反觀以往的抗拒固執,他只覺相互矛盾,而且可笑到了極點!
早在他無法把持自己地吻上她的後時,他就已將小舞的一生完全毀去。向來遵循禮教的他,竟忽略了這一點!他辱了她的清白,卻將她推給別人去承擔,還害地必須承受他人的指責與蜚短流長;他在跳脫逆亂論黨的深淵時,也正極力地朝推倭責任的深淵裡跳去。
他想護她,因而捆綁住自己的真情,卻反而苦了她,也苦了自己。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卻做了,他是何等地愚傻?!積鬱糾纏的心結頓時開釋,群紹說得沒錯,他一直在鑽牛角尖,而且還鑽進了大錯特錯的死胡同裡!
唐臨援見他完全沒有反應,心裡急了,開始想著還有什麼更難聽的話,這對向來彬彬有禮的他真是一大考驗。「如果她還有臉蛋可以炫耀的話,那我還會考慮考慮。可她現在全身上下傷痕纍纍,要是好了以後留下了一堆疤痕怎麼辦?我何必娶一個醜女回來嚇人吶!而且她只是個平民,我唐王府怎能讓這樣的女人進門?」
司敬之視線挪移到唐臨援瞼上,看著他叨叨絮絮的嘴不停地動著,心頭頓時雪亮。他怎麼沒想到?就連得知他和小舞的事也罵不出狠話的唐臨援,這麼溫和善良的他,又怎麼可能會丟下傷重的小舞不管?更不可能會說出這些貶低小舞的激烈言詞!更何況除了她之外,有
誰會料到這樣的安排會讓他走不開?
「別顧慮那麼多啦,反正我倆都不想要她,就把她丟在靜莊,沒有人可以當她的靠山,久了,自會有人幫我們趕她,誰也不用擔心……」唐臨授還在喋喋不休,突然間卻猛地頓了口,因為,他看到司敬之竟然——笑了!額上又是一堆冷汗冒出,他該不會是因為可以擺脫小舞才高興得笑了吧?
「你錯了,用不著等到她被人趕出去,我現在就非常擔心她。」這麼慧因的她,他怎能忍心拋下?司敬之輕笑低道,眼中的矛盾與痛苦已然褪去,如今盈滿了豁然開朗的決心。「我要去接她。」
「接她回來做什麼?」看不出情勢已然逆轉的唐臨援還在扮演小舞交代的角色,急忙皺眉搖手。「別再把她推到我這兒來,我不想背這個包袱啊!」
「她不是包袱,她是我要娶的女子。」司敬之看向遠方輕道,像在自語,又像是在對人允諾。他揚起一抹愉悅的笑,腦海中滿是她的情影,以往他壓抑著不敢思念的她,如今他渴切地想見到。
「什麼?你說什麼?」唐臨援沒聽清他的話,連忙問道。
卻見司敬之微笑朝他一拱手。「辛苦你了。」隨後飛身躍出書房,消失了蹤影。
唐臨援傻眼,無措地來回打轉。「他說……什麼女子啊……」他擰起眉,敲著額角,努力回想他沒聽清楚的到底是什麼話。「啊——是要娶的女子廣他突然拊掌,然後欣喜地大笑了起來。司敬之終於想通了!他不惜敗壞口德所演的戲,終於得到回報了!
「來人吶!快備馬,我要到莫府去……」唐臨援急忙出了書房,一邊跑一邊喊道。唐王府中的僕人沒見過他這麼興奮的模樣,也跟著慌忙了起來……
半夜裡,秦舞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她回到當年他們所住的那間破廟裡,小三他們全在那兒,老爹也健朗地坐在那裡,笑吟吟地看她走近,然後慈愛地摸著她的頭。
他們全都高興地笑著,可只有她不懂他們在笑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