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聞言頓了一下。該死!沒想到他隨口回答在多年之後,方擎居然還記得!
『卡斯比亞?"一旁的路羽晨發出驚喜的叫聲,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陽明山有種卡斯比亞?在哪兒?竹子湖嗎?我們趕快去買,買一大束!」
方擎怔怔地看著路羽晨,剛剛她突發的叫聲讓他著實嚇了好大一跳。怎麼提個卡斯比亞就這麼興奮?難道陽明山上的卡斯比亞真那麼有名嗎?
「呵……失態了……」在接觸到方擎那怪異的眼神時,路羽晨要地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笑得赧然。「我很喜歡卡斯比亞,所以反應才會這麼激烈。」
一向被人拿來襯托用的卡斯比亞,卻是她最喜歡的花。每次到花店,她總會買上一大束的卡斯比亞,插在沒有放水的瓶中,卡斯比亞並不像一般的花朵會枯萎凋零,它會慢慢地變為乾燥花,然後那粉嫩的紫,還鮮活依然,不會憔悴。
望著那片柔和人心的紫,她就彷彿沉溺於整片花海中,心情立刻變得輕鬆自由。她總愛在信紙、卡片、透明桌墊下隨手放上一小束,自恰恰人。
「你喜歡……卡斯比亞?」方擎喃喃重複道,他微瞇著眼、盯著唐毅,眼中閃過思考的光芒。陽明山上的卡斯比亞……然後,在看到唐毅那隱隱帶著窘迫惱怒的面容時,思潮頓時豁然開朗。「我懂了!」
唐毅那向來冷靜穩定的眸子,開始起了波動,為了內心秘密被好友識破的尷尬。他手托著下顎別過臉,不願對上方擎那得意的笑容。
該死的方擎,下次就別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唐毅暗暗咒罵。
「喂,唐毅,剛才我們看到好大一片『卡斯比亞』,對不對?"方擎手搭上唐毅的肩,將他背對的臉強迫扳回。在接觸到唐毅那直想殺了他的眼神時,他笑得更開心了。
『在哪兒?快跟我說,我們去搞!」路羽晨加人戰局,企盼著答案。
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唐毅雙臂在胸前交疊,靠著椅背,冷冷地掃了方擎一眼,那凌厲的眼神寫明了要方擎自己收拾惹出來的殘局。
「在一面山崖邊,好難摘的,山壁又陡峭又佈滿荊棘,想摘下『卡斯比亞』?難啊!」這番話像在回答羽晨,實際上卻是充滿了椰榆;在看到唐毅臉色愈漸暗沉時,方擎愈加開心地笑了起來。
難得可以把一向沉穩的唐毅攻得無力招架,這種機會怎麼可以白白放過呢?誰叫唐毅居然連他這個好友都瞞,真是太不夠意思了!要不是這次在當事人路羽晨面前當場提起,恐怕他還依然繞著這個毫無頭緒的指示,苦苦思考到老呢!
「卡斯比亞不是人工種植的嗎?怎麼會長在山壁上?」路羽晨聽得一頭霧水。而且這附近有峭壁懸崖嗎?怎麼她在這裡住了一年多都不知道。
「你有所不知,陽明山上的『卡斯比亞』是獨一無二的品種,而且它有點笨……還是應該算遲鈍?」方擎盯著路羽晨看了好一會兒,決定歸類到遲鈍。「如果唐毅想要靠近摘下,要是循序漸近也還無所謂,因為它很鈍嘛!一下子就手到擒來;但是如果唐毅太過莽撞啊,就算是只在咫尺、近水樓台,也會被溜走……」
「方擎!」表情陰鬱的唐毅見他愈說愈不像話,隨即低聲斥喝。
凡事還是適可而止的好。在看到唐毅那臉色不善幾近爆發的情形下,方擎笑笑,決定先暫時放他一馬。不然,要是惹火了從未爆發過的活火山,那後果可就不是他所能承擔的了。
「我閉嘴,聽從方才路小姐的勸告,去整理儀容。你們慢慢聊啊!」方擎優雅地行了個西洋標準式的禮,然後一溜煙地跑上樓去。一路上,還為了作弄唐毅得逞而開懷不已。
那個被他說得滿腹疑問的「卡斯比亞」,就交給唐毅去負責吧!方擎吹著口哨,愉悅地甩著手上的毛巾,往浴室走去。
「別理他,他說的話十句有八句不能信的。」唐毅輕咳一聲,開始挽救方擎為他捅下的樓子。
別怪他抹黑了方擎的人格,誰叫方擎先罔顧朋友道義,也就休得怪他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朋友了!唐毅看了樓梯口一眼,慶幸方擎已先跑上樓去了。
「難怪他所形容的地方都不像陽明山,害我自高興一場。」路羽晨撇撇嘴,俏臉因失望而暗沉下來。
唐毅心裡閃過不捨,將惹出禍端的方擎在心裡暗罵了一頓,誰叫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突然心底有股熊然焚燒的衝動想握住她的手,卻又強自忍下。
「以後別再做出那種事了。」唐毅頓了頓,低低開口。
唐毅的話讓路羽晨一時之間摸不著頭緒,在腦筋轉了幾圈後才明白,原來他說的是攻擊方擎的那件事。
「我又不是故意要丟臉的。」路羽晨委屈地辯解,唐毅語意中的不悅讓她覺得心好病,好像在鄙視她似的……
看著她那張瞬間泛紅的小臉,唐毅心一緊。她誤會了!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唐毅開口輕斥。「我指的是你的保護欲。」
「我怕你危險啊!」她只是一心一意不想讓他受到傷害,這樣也有錯?路羽晨不服氣地看著他,一臉理直氣壯。
「還記得六年級時,有一次你搶救不及的情形?」唐毅提醒,企圖喚回她的記憶。
路羽晨為之語塞。怎麼不記得?有一次總是考第一名的唐毅被其他同學圍住,那時她接到消息時已經太遲,等趕到時,發現唐毅除了一點不得事的小傷之外,好端端地站在中央拍拍衣上的灰塵,而其他企圖傷害他的人全躺在地上哀嚎。
路羽晨才發覺,原來之前她所做的都只是強出頭,班門弄斧罷了。唐毅不用渾身帶傷、不用打得一身狼狽,就可以雲淡風清地解決一切。
「我想出一臂之力嘛!」路羽晨吶吶地說,頓生的挫折感讓她好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