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府總管一驚,連忙閉上了嘴。
「借到水龍了,又多了許多架水龍了!」此時外圍傳來驚喜的喊聲。
「事有輕重緩急,等火撲滅,我即刻回去。」谷允臣沉道,斂回視線,用在場眾人都聽得到的音量將聲音傳達出去。「外圍水龍汲水候命,等命令一下,迅速上前,將所有水力集中於一點。」
「是!」那充滿信心的回答比起訓練有素的軍隊更整齊劃一。
谷府總管無奈,只得退至一旁。眼角瞥見地上有一團紅色的東西,他走近一瞧,發現竟是滿佈泥濘的喜服,他彎身拾起,不由得長歎口氣。他真不懂少爺這麼賣命做什麼?自己的大喜之日啊,為了幫別人居然撇下自己的婚事不管,把府裡所有的男丁都帶了來,不少與宴的賓客也跟著跑來,害得原本喜氣洋洋的婚宴頓時變得七零八落。
在谷允臣的一聲令下,內外圍水龍輪番交替,以強烈的反擊攻得祝融節節敗退,經過長時間的折騰,終於,這場大火被完全撲滅。
「太好了!」狂喜的叫喊聲此起彼落。「火終於滅了,太好了!」儘管財貨損失甚巨,儘管人員受傷一身狼狽,儘管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地上也滿是水漬泥濘,但大夥兒還是高興得又叫又跳,不分人己親疏激動得擁成一團。
「谷少爺,多虧您了!要不是您帶人來幫忙,恐怕大夥兒的財產全都不保了。」
「可不是?若不是谷少爺出面,哪裡借得到這麼多水龍?」
「最重要的是,谷少爺的睿智,否則光憑這些水龍也沒轍呀!」眾人紛紛將谷允臣圍起,感激之詞無法言喻。
「各位過獎了。」對於眾人的恭維,谷允臣只是謙讓地淡淡一笑,用眼神示意,谷府夥計即刻開始主動地幫忙收拾善後。「谷某還有事,先告辭了。」他朝眾人一頷首,轉身離開。
「少爺!少爺!」突然,焦急的喊叫聲由遠而近,谷府的小工擠過重重的人牆,直衝到了谷允臣身邊。「不、不好了……」小工壓低了音量,氣喘吁吁地道。
「什麼事?」將方纔為了方便救火而挽起的袖子放下,谷允臣問道。
「少夫人不見了——」小工深吸口氣,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就怕家醜外揚。
「不見了?」低聲重複了次,谷允臣微微挑起了眉,唇邊的談笑依然,眼中卻有抹犀冷一閃而過。
難道,這是她回敬他婚禮不見人影的方式嗎?
「走,回府裡再說。」***
「悅來客棧」的招牌隨風晃動,雖位於鎮邊,但因坐落於通往京城的必經要道上,店裡高朋滿坐,上門的客人除了本地人,外來客更是佔絕大多數。「一個、二個、三個……」數著繡花荷包裡的錢,司徒朝霧皺起了眉。
為什麼錢消失的速度會這麼快?她並沒有亂花,而且是每一分、每一毫都節省在用的。看到那些所剩無幾的銅錢和碎銀,姣美的五官不禁擰了起來。
「姑娘,您的素面來啦!」店小二的招呼聲隨著一碗熱騰騰的面送到了面前。「您慢用啊!」咧了個活力十足的笑,店小二轉身就要招呼別的客人去。
「小二哥請等一等!」司徒朝霧連忙喚住店小二。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呢?」笑容盈滿臉,店小二走了回來。
「請問這鎮上哪裡有當鋪?」握緊了手中的荷包,朝霧壓低了聲量問道。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呢?」笑容盈滿臉,店小二走了回來。
「請問這鎮上哪裡有當鋪?」握緊了手中的荷包,朝霧壓低了聲量問道。
「當鋪?」原本笑臉迎人的店小二突然臉色一變,一把端起剛放下的麵碗,橫眉豎目地瞪著她。「瞧你這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居然也幹這種白吃白喝的勾當!去、去、去,沒錢就別上咱們客棧鬧!」那音量大了,鄰近幾桌的客人都朝他們這兒投來目光。
那只像趕蟲子的手在眼前不屑地揮動,讓朝霧不禁為之氣結。不分青紅皂白就侮辱人,這店小二欺人太甚!
「誰說我沒錢?這些都給你!」她怒道,抓起荷包將裡頭的財產一股腦兒地往桌面倒,銅錢、碎銀相撞的聲音煞是好聽。「把面還我!」
默默數了下,發覺那些錢可以買下四碗麵時,店小二立刻又換上謅媚的笑容,趕忙把手中的面又放了回去。「哎呀,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姑娘,您可千萬別見怪呀!」
店小二嘴巴上說得歉意十足,手上收錢的動作可也沒慢到哪兒去。朝霧不悅地撇了撇唇,滿肚子怒火讓她不想搭理他,拿起筷子逕自吃了起來。
「姑娘,您剛剛問當鋪是要幹啥?」儘管碰了釘子,店小二並不以為意。有錢的是大爺嘛!最近市道不好,還能給得起小費的人已經不多嘍!
「不用了。」朝霧低哼一聲,專注吃麵,看也不看他一眼。
店小二聳了聳肩,反正他仁至義盡了,不領情是她家的事。「那姑娘您慢用啊!啊,這位爺,請上坐……」握著手中的銀兩,他又滿面笑容地招呼別的客人去。
就算待會兒她得走遍整個鎮,她也不想問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瞥了店小二一眼,朝霧低咒了聲,想再低頭吃麵,卻發覺她的食慾已經被破壞殆盡。真是的,害她白白浪費了那些錢!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對店小二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層。
那些珠寶應該還夠她到達目的地吧?下意識地動了動肩膀,包袱的重量讓她微微心安,卻也勾起了歉疚的心慌。
離開京城不過五日,她就已當掉了一支玉簪子、一塊玉珮和一些零碎的金飾。其實,她並不喜歡上當鋪,每去一次,包袱裡的首飾少了一樣,她心頭的不安沉重也就多了一分。因為,那些東西不是她的,而是她不告而取。一思及此,她輕歎口氣,怔怔地沉思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