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聲音時他頗為訝異。」宇軺低笑,聳了聳肩,「聽到我說你沒辦法接電話時,口氣滿急的,似乎很擔心你。」
「你跟他說我發病了?」歎了口氣,褚澄觀擰眉。老哥知道她發病一定急瘋了,國中的那次經歷讓全家人都成了驚弓之鳥。
「沒有。」宇軺挑起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隱瞞病情的對象之一,所以我沒說。井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像我一樣受到如此臨場感的震撼,是吧?」邊說邊笑睨了她一眼。
那隱隱帶著懾人的迷魅眼神,醞釀出一種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危險氣質,讓她的心更加浮躁不安。他想說什麼?那聽來似另有涵義的話又在刺探一些什麼?褚澄觀低下了頭,藉著撥弄食物的舉動來逃避他的目光。
「柏先生知道我的情況。」她盡量維持平靜的語氣低道,「他會問是因為擔心我。」
「哦?」宇軺慵懶地靠向椅背,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你跟柏先生似乎挺熟的。」
「共事了六年,能不熟嗎?」她避重就輕地回答,端起盤子往流理台走去。她沒辦法再和他虛應下去了,他雖然沒有直接提出問題,但那迂迴曲折的方式卻會技巧地迫使她說出更多。
「知道嗎?我覺得你才是極度奢侈的人。」看著她的背影,宇軺突然低道。
奢侈?對什麼奢侈?金錢?或是…生命?腦海中浮現他之前問過她、她卻沒有回答的問題,褚澄觀整個身子變得僵硬。他看出了什麼?
「會嗎?」雖然回答得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她的心已懸提在半空中。
突然間,他發覺他真的很慶幸看見她昨天的發病,否則他將永遠也堪不破造成她與人隔閡的原因是什麼。宇軺瞇起了眼,眸光因慍色而變得深沉,卻稍縱即逝,瞬間又回復了平常總帶著笑意的模樣,無聲地輕歎口氣。
她這樣的個性,通是沒有用的,只會讓她更縮回自己的防備之中而已。
「不會嗎?」他輕笑,推動輪椅往門邊退去。「這個問題的真實答案,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到底在暗示些什麼?褚澄觀擰眉,回頭想問清楚,卻只看到他剛好轉過門口。
看著空蕩的廚房,他的話卻依然迴盪耳際。
第七章
一早,褚澄觀就開著她的福斯金龜車前往花蓮,去付她尚未結清的醫藥費。
而宇軺也正好利用時間前往鎮上市場買些東西,只不過隔了一天沒去,市場的阿伯、阿婆們少不了又是一陣熱絡的問候,見不到褚澄觀的人,更是卯足了勁問,連要他多讓著她、別欺負人家的耳提面命都出籠了,不禁讓他啼笑皆非。
怕他們擔心,也顧慮到她的意願,宇軺沒將她患有氣喘的實情說出,隨便找了個理由含糊帶過。等他能脫身回家時,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他總算可以體會為什麼小時候母親去離家只有五分鐘路程的市場,卻總是得花上一二個小時才能回到家門的原因了。
邊推著輪椅上坡,宇軺的唇角邊揚起了笑。轉過彎,一位站在樓空鐵門前東張西望的女子讓他停止了前進。
「請問有事嗎?」他揚起有禮的笑詢問道,心裡卻升起了防備。因為第一個竄過腦中的猜測,是那個自稱「妻」的STALKER。
「你好。」女子聞聲回頭,看到他,艷麗的臉龐揚起驚喜的微笑,「你是宇軺先生吧?我是柏宇徹的太太,夏鑰,也是『海潮』的設計師,你直接叫我夏鑰就好。」她走近他,伸出了手。
真的就像澄觀說的,他一點也不像櫃絕復健的人,她還以為澄觀是為了怕她擔心才故意騙她的呢!
柏先生結婚了?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愉悅光芒:「你好。」宇軺伸出手和她輕握,然後打開了門,「請進,你是來找小澄的嗎?」
小澄?這個親呢的稱呼讓夏鑰那雙鳳眼眨了眨,又眨了眨,「是呀,她手機一直打不通,我先生挺擔心的。」她一邊回答,一邊偷偷地打量著他。澄觀一向沒那麼容易跟人熟絡的,而他居然叫她——小澄?她開始好奇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是怎麼相處的了。
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宇軺一笑,轉頭從容地看著她。夏鑰來不及避開,只好尷尬地笑笑。
「對不起,我只是很好奇。澄觀跟你很熟嗎?」直言無諱的個性讓她直接把心裡的疑問問出口,「因為你叫她小澄,所以……」
柏大太也滿瞭解她的個性嘛!宇軺一笑,搶前替她開了立關的門:「單獨相處了這段時間,還能不熟嗎?她個性滿可愛的。」
可愛?夏鑰雙眼微瞠。除了他們家人之外,她可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可愛這個字眼來形容澄觀。直覺地,她發現他對澄觀的感覺似乎並不單純。
「請坐。」宇軺帶她到了客廳的陽台上,「小澄現在不在,晚點才會回來。」
「她去哪兒了?」看著外頭的藍天和草坪,夏鑰心裡不禁發出讚歎。難怪澄觀會邀她來,這種廣大的視野在北部可是很難得看到。
「她到花蓮去了。」宇軺倒了杯茶給她,在她身旁坐下來。
「謝謝。」接過杯子,夏鑰咕嚕嚕地立刻喝了半杯。那個上坡路讓她爬得口渴了,難怪澄觀不建議徹來,那樣的高度徹根本就承受不了。
「還要再來一些嗎?」那率直的舉動讓字軺看了頗覺有趣,而且她與澄觀完全相反的類型,也讓他放心大半——因為這表示著柏先生對澄觀的關心與熟悉,並沒有夾雜男女之情。
「不用了。」夏鑰搖頭笑笑,放下杯子,隨即神色一正,認真問道,「能不能請你老實地告訴我——澄觀她是不是氣喘發作了?我就是怕她會隱瞞,所以才來這一趟。」
「等她回來你自己問她,我不方便代她回答。」宇軺一笑,從陽台的小階梯下到了草坪,「在這兒等滿浪費時間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海?」他朝她做了個邀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