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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韓姑娘騙她,他人哪兒好?竟然想出這種法子來虐待她!

  走了一段距離,禹逍才發現她沒跟上,數不清已是第幾次回頭來尋的他,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當然好不到哪兒去。

  「喂,快點跟上,你要是走丟了,祁山這麼大,很難找的。」禹逍站在她跟前不悅地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女人怎麼這麼沒用?他連她要背的藥都接過來了,她還有什麼資格蹲在那兒喘氣?

  「我……我走……不動了……」簡單幾字說得零零落落,體力透支的夕顏只覺腦中一片昏眩,不禁坐了下來。天,她的腳好痛好酸,她再也走不動了。

  「喂、喂、喂!」禹逍見狀瞪大了眼。他們走的這段路連他平常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居然就能累成這副德行!「別就這樣坐下來,快點起來!」

  在這瞬間,夕顏有想哭的衝動,既怨自己的體弱,又怨他的不懂憐香惜玉,只是,她真的連流淚的體力都沒有了。「我真的走不動了……」她搖頭,蒼白的臉色使得她更顯嬌弱。

  再晚一點,氣候轉涼,那時她的身子哪捱得住!想起她生病時的麻煩樣,禹逍更是焦急地迭聲催促。「算了、算了,今天藥採到這裡就好,我們回去了,你快點起來。」

  回去!這個詞讓夕顏渙散的眼凝聚了焦距。可以不用再受苦了。她雙手支地想要站起,卻完全使不上力,腿一軟,又跌坐下來。這一番折騰,讓她難受地閉起了眼,氣息又變得紊亂。

  搞什麼?禹逍不悅擰眉。從小就身強體壯的他完全無法理解何謂虛脫,只覺她是故意找他麻煩。「喂,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丟到山澗喂野獸,我說真的!」無計可施,他只好加以恐嚇。「聽到沒?!」

  身體的疼痛和暈眩已經讓她夠難受了,那威脅聽在耳裡,讓她不由得委屈地流下了眼淚。為什麼她要受這些苦?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的命珍貴,為什麼她要為了守護這條爛命委曲求全!為什麼要活得這麼痛苦?!

  「快起來,不然我真的要動手嘍!」見她依然不動,禹逍用行動來增加說服力。「這山上的野獸從來沒飽過,你一被丟下,立刻就會屍骨無存,搞不好一丟下去還沒落地,在半空中就被它們當場撕裂了!」他張牙舞爪地描繪那血腥的情形。

  那也只不過是短暫的痛苦,熬過就可以解脫,總比她得忍受漫長的折磨,在這裡苟延殘喘來得好。夕顏心一橫,咬緊下唇,鐵了心不動。

  該死的,她是嚇得無法動彈還是一點也不怕啊!禹逍怒氣一升,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你自找的!我要……」

  「你殺了我吧!」沒想到一直蹲坐不動的夕顏卻突然抬起頭,盈淚的眸裡滿是決絕。「你不是很恨我姊夫嗎?把我喂野獸正好可以讓你洩忿。」

  禹逍一陣錯愕,反倒是他被嚇傻了。她怎麼了?怎麼突然變這樣?

  「既然你一心想置我於死,你就直接動手吧,我不在乎。」夕顏緊緊攀住他的手,用殘存的體力掙扎站起。「把我帶到山澗去,這麼一丟,你既省得麻煩,我也免除痛苦。動手吧,我求你!」

  哪有人求人殺了自己的?這樣的狀況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禹逍被逼得有點不知所措,不住後退。他只是想嚇嚇她,哪有可能真的把她丟去餵野獸啊?!

  「別衝動,生命還很長,別輕易拋棄。」情急之下,他反而開始勸起她。「只不過是走回木屋而已,不值得吧?」

  夕顏鬆開雙手,無力地滑坐地上,她仰首透過葉縫看天,半晌,她淒楚一笑。「長卻無意義又有什麼用!在我的生命裡,又有何謂值得?」承受不住心頭的難過,她緩緩地閉上眼,眼淚無聲滑落。若是她的死,能化解他對姊夫的恨,那就讓她代替吧!

  她臉上晶瑩的淚,和語氣裡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淒惻,都讓他心頭狠狠一震!他該怎麼辦?沒遇過這種情形,禹逍很難得地手足無措了起來,噤聲不敢開口,怕一說話,她又會提出要他殺她的要求。

  心頭的焦躁讓他不自覺地雙手環胸,指尖不住輕敲。看了臉色蒼白的她一眼,他沉凝了好一會兒,一轉身,足下無息地消失在密集的樹木之後。

  許久,身旁都沒有聲響。夕顏緩緩地睜開眼,發現林子裡只剩她一人。為了省麻煩,他直接把她丟在樹林裡了事嗎?唇畔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她無力地靠向身後的樹幹,再次閉上了眼,心裡有著赴死的平靜。

  「喂,上來吧!」突然,他醇厚的嗓音在面前響起。

  夕顏睜開眼,卻因眼前出現的景象而瞠大了眸子——他背上背著以幾根木頭簡易搭起的背椅,背對她蹲著。

  他剛剛……就是去做這把椅子?一時間,夕顏就這麼怔在原地,思緒好似隨著動作一樣僵住、停擺了。他不是老喊著要置她於死嗎?卻為何還替無力再走的她,做了這把背椅?

  怎麼又發呆了!他這樣對她還嫌不夠好嗎?「快點,天要暗了,再晚,野獸就要出來覓食了。」禹逍擰眉再次催促,這次可不是恐嚇,有多少上祁山的人就喪命在人夜的獸口之中。

  夕顏猶豫了會兒,扶住身後的樹幹掙扎站起,背對著他坐了上去。

  「抓好,要走了。」禹逍提醒,腳步一邁,用比剛才快上數倍的腳程俐落地在樹林裡穿梭。

  隨著身下的搖晃,她的心緒也跟著晃動了起來。夕顏緊抓著椅子,韓玉淨所說過的話再次浮現腦海。

  他,人真的不壞……

  那是否意味姊夫——朝霧終身所托的良人——是個令人難以原諒的人呢?側首看著他寬闊的肩背,夕顏怔怔地陷入了沉思。

  第五章

  他的方法是否躁進了些?

  削著木頭的高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從進屋後就熟睡至今的夕顏,眉頭深鎖心中不斷思忖。她的體弱讓他感覺困擾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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