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姊夫沒來,你會怎麼辦?」吃了小半碗,夕顏放下手中的筷子,問出這個存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該死,就連說話也和韓玉淨一樣,老踩著他痛處!禹逍倏地抬頭,瞪她一眼。「他會來的!」那異常堅定的語氣像在說服她,也像在說服他自己。
「會嗎?」夕顏撥弄著碗中的東西,不置可否地低道。
「你有點信心成不成!你是他小姨子,不可能那麼沒有份量。」看到她碗裡的東西,禹逍皺眉。「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快把你的東西吃,外頭藥快煎好了!」
「嗯。」夕顏沒再說話,乖乖地吃起粥。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兩人的角色似乎顛倒了!她才應該是那個篤信會被拯救的人,不是嗎?不自覺地,笑意又攀上唇畔。
「喏,藥。」轉眼間,禹逍已出去外頭端著冒著煙的藥進來,把藥放在一旁。「我要去睡了,你動作那麼慢,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他冷哼一聲,打了個大呵欠,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他要離開了?夕顏一怔,想留住他的念頭不住在心中盤旋。
這幾天到了夜晚,他都將屋裡讓給她和韓玉淨,自己到外頭找地方過夜,之前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離他遠一點,當然不覺得怎麼樣,但現在……她猶疑地蹙起了眉。外頭很冷,他露天席地地要睡哪兒!
「請等一下,別走……」等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已衝口而出。她連忙咬唇,臉紅了起來,怕這些話聽在他耳中會成了另有涵義的挽留。
「什麼事啊!」禹逍頓下腳步,雙手插腰不耐地回頭。「如果吃完,碗放旁邊就好了,我沒耐心在這兒等。」
「我在想……或許……你可以睡在之前韓姑娘睡的位置……」夕顏低著頭,赧紅了臉,話越說越小聲。「外頭很冷,又有猛獸,我這樣鳩佔鵲巢把你趕出去太說不過去了……」
他有沒有聽錯!禹逍挑起了眉,整個身子轉了過來,完全面對她。之前就是韓玉淨說她會怕,才把他從屋裡趕出去,現在她居然說要留他待在屋內!
「你是說,在屋裡過夜!和你共處一室!」他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天,丟臉死了!夕顏臉更紅了,低下頭胡亂點了幾下,根本不敢看他。
「你說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哦!」他又再次重申,見她點頭,他狐疑地皺起了眉。奇怪,她是哪根筋不對勁?
算了,這些天氣候開始轉冷,能待在屋裡也好。他一聳肩,拿起掛在牆上的披風,走到在她腳的方向靠牆的那堆草葉處,和衣躺臥下來,將披風覆上,準備沉入夢鄉。
他那灑脫的樣子反倒顯得她小家子氣了。夕顏自嘲地一笑,覺得方纔的躊躇害羞根本是多此一舉,他才沒轉那麼多心思。小心翼翼地將熱燙的藥喝了,把碗擱在一旁,她也躺了下來。
看著在屋頂晃動的火影,夕顏發覺她睡不著。存在已久的疑惑,如今更加鮮明。妹夫和他,到底有什麼過節!她坐起身,看向他,又黯然地垂下眼睫。或許該說是……姊夫是怎麼地傷了他!經過今天的相處之後,她不相信像他這樣的人,會無端傷人。
此時原本正躺的禹逍翻了個身,發出的聲響,姿勢變為面對著牆。
「請問……你睡著了嗎?」猶疑了會兒,她悄聲試探地問道。
可惡!禹逍睜開了眼,不悅地皺眉。她以為常年待在深山野林的他會睡得多熟?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得醒了,更何況是她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喊聲?
他寬闊的背影不曾或動,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睡著了。夕顏輕歎口氣,拉開獸皮鑽了進去,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好使冰冷的手足末梢趕快溫暖起來。身體不好的她手足一直是冰冷的,有時天氣冷些,睡到半夜她甚至會被自己的手足凍醒。
若是像他那麼溫暖就好了。看向他,夕顏又歎了口氣。腦海中浮現他大手握著她足踝的畫面,她不由自主地又紅了臉,連忙用力搖了搖頭,想搖散那令人心慌的情境。
「什麼事?」突然,他不悅的聲音傳來。
夕顏一怔,朝他的方向看去,他背對的姿勢依然沒有變過。可能是她聽錯吧。她聳了聳肩,正要躺下時,卻見他突然坐了起來。
「喂,到底什麼事?」禹逍用力扒著散落的發,被打斷睡眠的他脾氣並不太好。煩死了,把他吵醒也不問,不理她又不成,誰曉得待會兒睡到一半她會不會又來一次啊?
這突然的舉動把夕顏嚇了一跳,她撫著狂跳的心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沒睡?」
「睡了,可是又被吵醒了。」他橫眉豎目地瞪了她一眼。「到底什麼事?有話快說。」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麼容易醒。」他的指責讓夕顏歉疚地低下頭。「因為這個問題一直在我心中揮之不去,所以……」
「快點問、快點問,問完快睡。」禹逍不耐地打斷她的話。連問個問題都要解釋那麼多,煩!
夕顏抿了抿唇,在心頭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和我姊夫到底有什麼恩怨?」
這什麼爛問題?!禹逍一僵,臉色陰沉了下來。「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他那模樣就像只踩著痛腳的猛獸!雖然明知他不會傷她,但他那冷怒的表情還是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嚥下心頭的恐懼,夕顏頓了下,才又囁嚅道:「擄來的是我……你不覺得……我應該知道原因嗎……」
禹逍啞然,不知該怎麼答,怒噴了聲,抓了根草葉用力扯著,半晌都沒出聲。
這件事真的那麼難以啟口嗎?韓姑娘也不願提,她是否過於探人隱私了!「如果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沒關係的。」不忍他陷入兩難的局面,夕顏搖了搖頭,掀開獸皮打算躺下,不想再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