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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和她的狼狽不同,閻聿站下床榻,拂了拂衣袍,除了些許縐折外,依然是衣著整齊,俊冷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歡愛過的痕跡。他略微傾身,手指經劃過她胸前的絲被,倏地一把扯開,將她胸前的渾圓展露,見她想抬手去掩,迅速抓住她的手箝制在她的腰側,不願她如願。

  閻聿陰沉著臉,那向來將情緒隱藏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失控。他是怎麼了?拒絕履行這場和親的他,避開了眾人的追索,反而在夜深人靜、朝臣們都放棄希望時,卻主動圓房?為了不去正視心裡的矛盾情緒,閻聿將矛頭指向裴珞。

  「我這麼對你,你不會感到屈辱嗎?」閻聿朝她迫近,黑澈的鷹眸微瞇,帶著冷冷的嘲諷。

  「拜過了天地,您就是我的夫君,只要是關於您的一切我都會順從。」他的逼近讓她緊張卻又期待,儘管他口氣騺冷,她卻絲毫不感到畏懼。裴珞抬頭看他,將心裡的想法說出。

  「不管是誰,只要跟你拜了堂,就可以得到你的順從,是這樣嗎?」閻聿嗤笑一聲,銳利的眸光中卻完全不見笑意。

  「女誡有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夠了,別再說下去。」閻聿打斷她的話。她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想法。

  她的順從不是對他,只是為了禮教而產生。對她而言,他只是個張三李四,只是剛好娶了她;如果今日娶她的是另一名男子,她依然會對那名男子百依百順,依然含在那人的命令下,喊出屬於他人的名字。

  她的話,不過三言兩語,卻如此輕易地挑起他的怒氣,瓦解他多年來情緒不形於色的深沉。閻聿鬆了對她的挃悎,對自己反常的執著自嘲地勾起冷笑。

  他又何必為了一個無舉足輕重的女人心神不寧?今晚不過是他因想要尋求紓解所做的放縱,並不代表他就此接受她的存在,只要過了今晚,他與她將形同陌路。

  閻聿略微傾身在榻上摸索,抽出一條染有血漬的白色絹帕。

  「不行啊,那是明天要交給喜婆的……」裴珞驚道,本能地想伸手去奪,隨即憶起不能拂逆夫君的教誨,連忙縮回手,咬著下唇,用為難的神情看著他。

  閻聿微瞇著眼,看著手中絹帕,然後又將視線調到她身上,優雅地噙著一絲冷笑,執著絹帕的手指捆捆摩挲,像在暗示另一種親密的舉動。

  裴珞被他的撩撥弄得尷尬不已,只能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帶有魔力的眼,鼓起勇氣說道:「那是我貞潔的象徵,快還我……」

  「原來喜婆還是有盡到她的責任啊!」閻聿嗤笑道,反將絹帕納入懷中,手再伸出時,是另一條繡二、材質完全相同的絹帕,不同的是上頭潔白無瑕,也沒有士軒的皇室徽繡。修長的手指輕彈,那條絹帕平穩地飄落榻上。

  不懂他為何如此做,裴珞用疑問的眼神看他。

  「不准告訴任何人我今晚來過,包括我所做的事在內。」閻聿沈凝著嗓子低道,在接觸到她清澈的眸子時,心頭突地狠狠一震。

  相較於他被她牽引出的反常,她的表現是那麼於情於理;順從夫君,遵循固有傳統禮教,彷彿是天經地義,沒有摻雜任何個人的思想。

  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她的話感到憤怒,因為她讓他瞭解到,他在她心裡的存在,並不如她在他心中的那麼重、那麼深刻;對她而言,他只是一個名稱,一個只能擁有順從,卻得不到任何感情的名稱。她只是循著教條在走,而他,卻完全亂了陣腳。

  這種結果讓他難以平衡,執意要冷狠無情的是他,堅決要封閉情緒的也是他,但為何卻是他起了波動?

  不該是如此!閻聿倏地握緊了拳,冷凝著臉轉身拂袖而去。

  望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裴珞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觸怒了他。她的順從,難道錯了嗎?為何他明明同她圓了房,卻不許別人知道?有太多無法求解的疑惑縈繞心頭。

  她纖細的手輕撫過那條平攤在榻上的白絹。那一幕幕感官鮮明的情景,又怎能是換了一方絲絹就可以抹去的?

  「聿……閻聿……」裴珞輕啟檀口,低聲喃道,一遍又一遍反覆著。

  夜半燃上的喜燭已蠟淚低垂,搖晃的火光拖曳出一道孤寂的身影,斜長地映在牆上,形單影隻。

  「你在做什麼啊?」一抹嬌小的身影雀躍地闖入房間,衝著坐在貴妃椅上繡花的裴珞笑喊。

  「你來啦?」裴珞看清來人是閻舲純時,露出清柔的微笑,將手中的繡品放在一旁的刁桌上。「我還在想你今天會不會來找我呢!」

  「本公主說過的話一定算數!」閻舲純仰首哼道,走到裴珞身旁坐下。

  「參見皇后。」跟在後頭的翠玉氣急敗壞地奔入,慌張地行了個禮後,將剛剛坐定的閻舲純拉下了椅面,氣喘吁吁地告誡著。「公主,你這樣太沒禮數了啦,沒敲門也沒行禮,要是我告訴太傅你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恐嚇我?」閻舲純柳眉倒豎,雙手插腰地瞪視著她。「人家皇嫂不說什麼了,你有啥意見啊?」

  「公主,你說話好粗魯!」翠玉掩嘴驚道。「『啥』這個詞是宮中侍衛那些老粗說的,你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以掛在嘴上?」

  「我覺得這個沒『啥』啊,你就是這樣,『啥』事都大驚小怪的,管我那麼多作『啥』」故意氣她,閻舲純還連續用了好幾個『啥』字,在看到翠王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時,得意地咧嘴笑著。「啥、啥、啥……」末了還一直重複。

  「公主!」沈不住氣的翠玉當場被氣得大吼。

  「嘩!你居然在皇后面前大嚷耶,我真是自歎弗如。」閻舲純將眼睛睜得老大,雙手在胸前交握,故作天真狀,眼中還流露著崇拜的光芒。

  這才發現自己失態的翠玉,驚慌得伸手掩唇,懊惱不已。這氣勢頓餒的模樣逗得閻舲純格格嬌笑,為她落人自己陷阱而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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