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把喜燭放哪兒去了?」
這突來的狀況,讓跟在後頭的宮僕全都嚇傻了,昨晚明明還插在上頭的喜燭,怎麼今早就不翼而飛了?數十隻睜得老大的眼直盯著燭柏,冷汗沁上額角,大家全都襟若寒蟬,誰也不敢吭上半聲。
「說啊!」得不到響應的女官更加怒火上升,嘶聲大吼。「今天下午皇上就要拜堂了,喜燭呢?」
「喜燭讓老夫取下了。因為發現上頭有一點損傷,趕著請人修補,一時之間沒能去跟女官知會一聲,真是對不住。」一名身著官服、年約六旬的白髮老者走進大堂,看到如此氣氛緊張的情勢時,便上前解釋。
氣頭上的女官並沒有認出老者的聲音,一轉身就想把這個鬧出喜燭失竊記的罪首痛罵一頓,原本幾已脫口而出的怒斥,卻在看清來人時,立刻被吞回喉頭,女官身子一福連忙說道:「參見丞相。」低垂的老臉冷汗淋漓,為了自己的以下犯上驚慌不已。
「起來吧!」周青彥溫和一笑,對她的冒犯不以為件,手一抬,示意女官起身。
「喜燭待會兒就會送到,女官盡可放心。」
「奴婢竟然沒有注意到喜燭上有瑕疵,奴婢罪該萬死……」女官依然跪倒在地,為了自己的失職自責不已。
「士軒國這一連串的事情,讓女官忙得過頭了,實在是怪不得你啊!女官你就別自賣了。」周青彥示意女官身後的宮僕將她扶起,予以肯定的安慰。「士軒上下沒有人比你更懂得一切大禮儀式,如果沒有女官的調度,咱們將無所適從。」
這段期間,先是久病在床的先皇知道自己已不久人世,便下旨要朝臣們將身處獨先國的太子召回。朝中大臣接到旨令,頓時慌了手腳,連忙派出使者為迎回太子而不斷跟獨先國交涉。
為何士軒國的太子會在獨先國呢?這一切淵源得從二十年前說起。
二十年前,四周的國家看準士軒國文弱,紛紛對之發動攻擊,藉以賺取降金賈奉。
士軒國雖極力反抗,卻因武裝過弱而屢戰屢敗,造成民不聊生的慘況。先皇為保社櫻、百姓安寧,不得不投降其中武力強盛的一國,忍痛將獨子送至獨先國做為人質,訂下二十年的人質條約,用以證明士軒國的臣服,兼之每年奉上賈銀,在獨先國的保護下,換取士軒國的和平假象。
那時太子不過五歲,一個聰穎俊靈的男孩兒,就這麼孤獨地被送到陌生的獨先國中。
人質所受的待遇是可想而知的,雖然名義上是獨先國皇室太子的伴讀,但是生活卻過得比任何一名階下囚都還要來得苦、來得沒有尊嚴。
在一番交涉下,兼之二十年之約即將屆滿,獨先國終於同意放人。獲得消息的朝臣們紛紛鬆了口氣,深恐獨先國會趁皇上病危的機會,壓制太子且併吞士軒國的擔慮終於釋去。此時,有朝臣提出與其它強國聯姻的建議。太子一回到士軒,亦意味著二十年前的戰亂生活又即將降臨,先皇膝下除了一名公主外,並無任何子嗣,他們已沒有任何人質可供換取庇護。唯一方法,就是以和親政策來尋求保護。
此提議一出,立刻獲得多數人的附和,在眾人的商議後,決定依附強國夌嵐,並準備放太子回國前將夌嵐公主迎娶回國。在獲得先皇的首肯並頒下皇旨後,隨即派出使者,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念,前往進行交涉。
也許他們士軒國真是過於不求上進,居然連夌嵐國根本沒有公主的消息都不知曉。
初到夌嵐的使者乍知此事,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當初出發前的信誓旦旦卻又讓他無法回頭,只得硬著頭皮,連要將士軒年僅七歲的公主許配給夌嵐國主的要求都厚顏提出。
想當然耳,如此荒謬的要求當然被打了回票,但使者依然不死心,執意待在夌嵐,磨著夌嵐國主,希望至少能得到夌嵐國主親口應允守護的承諾。也許是天可憐見,夌嵐國主終於將一名朝臣之友加封公主名號,並對外召告,將她和親至士軒國。
這個消息一傳回士軒,舉國歡騰,即使這名公主並無皇室血緣,但冠上夌嵐公主的名號,如同得到夌嵐國主約守護允諾。能拉攏夌嵐如此強盛正直的姻親大國,軌等於找到了一座永不傾倒的靠山。
獲得了這個消息後,先皇緊懸的心釋然,當晚病逝宮中,連睽違二十年的太子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從國喪、迎回太子、太子登基,直至今日的皇上大婚,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卻讓這些大事給填滿了,這接踵而來的儀式讓女官忙得焦頭爛額,朝臣們亦是手忙腳亂,等到今天皇上大婚的儀式順利完成,大夥兒全都可以歇口氣了。
周青彥歎了口氣,士軒國命運多舛,這一連串的變化,就連沈穩如他,也忍不住擔慮起來。太子直至十天前才踏上士軒國國土,連早朝都沒上過,立刻登基為王,緊接著又得迎娶皇后,雖說有夌嵐國的護神讓人心定,但對新王的陌生也讓他隱隱不安。
「真辛苦你了。」沒將內心的憂慮表現出來,同青彥微微一笑,再次對女官給予讚許。「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就先歇歇吧,不然下午夌嵐公主抵達時,你若是精神不濟,這就不太好了。」此時修復完畢的喜燭正好送來,同青彥一面指點著將喜燭插上燭怡,一面對文官說道。
「不行!」女官聞言立即搖頭。「奴婢還沒將一切巡視完,要是又發生像喜燭這樣的差錯就糟了。」
那士軒國走到這一步,是好是壞?看著懸滿精緻宮燈的廊擔,同青彥輕拂著額上霜白的長髮,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老夫就不勉強了。」知道女官的責任心重,同青彥拱手一揖,走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