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拉克.巴格達午後的巴格達帶著恬靜的氣息,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走動,當一名東方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街頭時,立刻引起行人的注意。東方人在巴格達已然少見,而如此具有獨特氣質的男子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蓄著一頭直髮,整齊地往後梳,在腦後用黑色皮繩束起,因笑而微瞇的眼眸透著精亮,帶有聰智狡黠的眼神閃爍著,然而唇畔微揚的弧度優雅有禮,將一切調和得那麼理所當然,融和得那麼飽含魅力。
即使是獨自一人,男子唇畔依然是噙著一抹淡笑,背包隨興地勾掛在肩上,行走的步伐昂首自信,別人的目光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在這種異鄉的街頭,他依然散發著一股從容不迫的閒逸氣質。
男子行走的速度沒有絲毫的遲疑,應是對巴格達的街道相當熟稔。最後,他走進一條小巷中,在一扇鑲有黑色鐵邊的厚重木門前站定,門邊的暗紅磚牆上嵌有一塊深褐色長方木牌,上頭用典雅流利的黑色筆觸寫下「DARKNIGHT」的英文書寫體。
「暗夜」外表與一般住家無異,招牌又不醒目,小巷裡來往的行人大多無視而過,根本沒人發覺這裡還有這間酒吧的存在,但對深諳門道的熟客而言,這裡提供的卻是比酒更好上百倍的東西。
經營者昆恩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有全球最精確、快速的資訊網,即使是位於巴格達這個稍嫌遠世的城市,他所掌握的情報依然是最先進的。每個到這裡提出問題的人,定能得到他們所想追求的解答。
男子挑了挑眉,俊朗的眉目蘊滿了笑意,推門走進。
「咿呀——」厚重的木門發出聲響。
現在是傍晚時分,還不到「暗夜」開始經營的時間,在吧檯後頭擦拭酒杯的中年酒保,聞聲立刻抬頭望去,在看清來人時,原本皺眉警戒的表情瞬間消散,被滿臉笑意取代。
「啊——小子,好久不見了!」酒保手上擦拭的動作未停,雙肘置於吧檯上,用阿拉伯語朝著來人喜悅地喊道。
「是嗎?」男子揚眉,淡淡的笑容中帶著挪揄。他走近吧檯,手上的行李隨意放置吧檯上,將高腳椅一旋,長腳優雅一跨,將椅子反坐,穿著褐色皮靴的足輕鬆地置於椅子的橫悍上,拿起吧檯上的白布和酒杯,開始幫酒保擦拭著。「前些天我才來過,只是你老兄對我不搭不理的。老布,你好無情吶!」語末,隨著控訴發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什麼時候啊?」老布瞪圓了眼。「你上次經過時是一年半前耶,我記得很清楚,不就是去非洲嗎?」
「對,『上次經過』時,是去非洲沒錯。」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附和地頷首,只是話中有話,但是兀自嘮叨不休的老布並沒有察覺。
「這不就結了?誰前些天見過你啊?」老布不以為然地嗤哼,對自己的記憶力感到驕傲不已。突然,他動作一頓,盯著方擎猛瞧。「怎麼你從非洲回來是這一副乾淨的模樣?記得上回你說最後一站是剛果的嘛,難道現在連雨林裡都有衛浴設備不成?」那一身剪裁合宜的襯衫、長褲,怎麼看怎麼不像非洲的產物,這俊俏的模樣哪裡像是在非洲流浪了一年半的樣子啊!
「前幾天我就從非洲回來了,還在這裡停留了一個下午。」方擎搖搖頭,伸出手指在擦拭乾淨的杯沿輕彈了下,發出連綿的低嗡聲。在對話間,他倆已將吧檯上的酒杯幾乎拭盡。「那時你老兄直拿一雙嫌惡的眼神盯我,只差沒用掃帚把我趕出去。」
「有嗎?」老布搔搔頭,腦海中不住搜尋,然後突然發出一聲怪叫,手指直指著眼前的方擎。「你……」他突然想起,前幾天下午有個陌生人來店裡,長髮、長髮覆蓋了滿臉,樣貌邋遢,一進來就坐在角落裡,老闆昆恩曾過去跟他聊了幾句。
因為對方的模樣過於引人注目,活像剛從深山林間出來的野蠻人;再加上他和老闆交談的樣子像是相識多年,所以當時他不禁多看了幾眼。現在聽到方擎提起,第一個竄進腦海的就是那個陌生人的形象,兩者一相重疊,也難怪他會指著方擎大叫了。
「原來那個人就是你!」老布哇啦哇啦地吼著,對方擎的隱瞞感到忿然。
這小子老早從非洲回來了!」
「而且還去了台灣一趟。」方擎說道,雙手環胸,嘴角微揚。
「什麼?連台灣都回去過了?」老布氣得吹鬍子瞪眼。「虧我有事沒事都惦記著你,你居然連個招呼也沒打一下?以後你再有什麼東西我都不會替你保管了啦!
「兩隻薄掌似的大手直揮,一個粗壯的漢子卻像個孩子在賭氣。
「嘿,老布,公平點,我都還沒怪你沒認出我呢!」聞言,方擎眉宇間微微一眾,神色帶點為難。要是老布這麼翻臉無情的話,那可就麻煩了。「我不過去非洲流浪了一年半而已,你就已經不認得我的長相,這哪裡叫做有事沒事都惦記著我?
你也太大言不慚了吧!」
他是個居無定所的流浪者,長年在中東和非洲各國遊走。會選上這段區域,是因為這裡隱藏了許多尚未被文明化的東西,這些神秘的事物勾起了他的野性,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入探險,流連忘返。
這間位於巴格達名為「暗夜」的酒吧,是他每次旅程的起點。在旅程開始前,他會將身上所有的文明配件放置在此,再徵詢昆恩的意見做為參考,補充他所要前往地區的必備品。而當他脫離了蠻荒,要重入世界時,他會回到「暗夜」,取回他所擁有的東西,並瞭解這段與世隔絕期間內所遺漏的變化。
通常他寄放在這裡的東西都是由老布幫他保管,要是老布真拗起性子拒收的話,那是連昆恩也拿他沒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