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女子單身公寓。
公寓不再熱鬧,公寓成了寂寞的牢籠。空空蕩蕩、一室安靜,只有冷冬雪飄然的身影。
兩個月前,這三十多坪的空間還是不寂寞的,冷冬雪每天都可以聽到許多「溫暖的噪音」——室友們吱吱咯咯的笑語;伍春風聒噪的說話聲音,秋涼閒不住的進進出出、關門開門的聲音,夏艷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音……
但是現在,她那些寶貝室友們,一一在抱得幸福的歸宿後,紛紛搬出公寓;單身公寓,名符其實,只剩下她孤孑一人。
一個人的晚餐,往往令她覺得食之無味;一個人的晚餐,她實在不太習慣。
更不習慣的是,晚餐準備的份量變得不好拿捏,多了道菜吃不完、少了道菜又顯得孤單。
一個外賣便當、或是簡單的調理包,已經成了這段日子以來的習慣,不過今天冷冬雪特別下廚犒賞自己,只因為她好懷念昔日室友們聚成一桌嗑八卦、配飯菜的歡笑氣氛。
京都排骨、糖醋魚、開陽白菜、竹筍肉絲湯。豐盛的菜餚應該教她胃口大開、速速大快朵頤一番,但……驀地心底那低低淺淺瀰漫的感傷,油然而生。
「哎!誰來晚餐?」自言自語大概只有鬼聽得到。
冷冬雪發著呆,索然無味地一口口夾著飯菜,電視機裡正播放哪個新聞頻道,她並不注意,亦不關心。她只是喜歡耳邊聽到聲音——習慣開著電視、卻不是為了看電視節目。
晚飯後,她栘步至廚房,站在流理台前洗碗盤。
這樣獨居的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她發愣思索著。
室友們陸續搬走後,她這名二房東幾度貼單招租,想把其餘的空房分租出去,但成效不大,來看房子的人寥寥可數,而且,要她去適應看不對眼的新室友,可沒那麼容易。
房子空著太久,為此,小氣的房東頻頻表示,想把公寓原本的四房格局,改成三房,租給小家庭居住。
美其名是找她商量,其實是趕人啦!這就是無殼蝸牛的可憐之處。
仗著租賃契約尚未到期,冬雪理直氣壯跟房東耗著,打算等期限接近再另尋住處。不過,真捨不得這棟公寓外的那窗寧靜景觀……
目光栘向前方的窗外,冷冬雪望著淡水河畔的璀璨夜景,兩岸的燈光映在河面上……那是喧鬧城市中的一方寂靜。
她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傷感的人,但她漸漸對孤獨感到厭煩,一個人的日子,枯燥乏味,入口的咖啡也特別容易變酸、嘗不出美好。
儘管如此,她仍想為自己煮杯咖啡。
洗完餐具,冬雪擦乾雙手,從櫥櫃裡取出馬克杯及咖啡罐。
讓一室盈滿濃郁的咖啡香,至少能稍稍驅逐無趣而寂寥的種種感覺吧……
第一章
午後的台北市,在一陣雷雨洗滌之後,變得格外乾淨清爽,空氣中滲著一股清涼的濕氣。
市區的精華地段,車潮洶湧,商機在脈動,無數錢潮也在無形中,漫天漫地翻湧滾動。
一片綠意的林蔭大道旁,巍峨矗立的高級大樓中,有一問「神奇」整型診所。
神奇診所有別於一般的醫療院所,它設置於台北市的高級住宅區。沒有招牌,不打廣告,是這間診所最大的特色。
縱然隱身於住宅區,但執業醫師可不是密醫!醫師的名號響叮噹,客源更是絡繹不絕,開業以來生意興隆、日進斗金。
神奇診所除了注重客戶的隱私之外,重金打造的裝漬、美輪美奐的視覺空間、招待貴賓般的服務、悠揚的音樂旋律,讓置身其中的客戶們感受安全貼心,與賓至如歸的享受。
最周全而先進的美容機器設備、精湛的美容醫學技術,以及打破同業公會公定價的昂貴收費,讓它在台北的社交圈中成為永不止歇的招牌話題。
不論是高官夫人、流行名模、抑或是影視紅星,來到這兒,無不展現出她們對於外貌與身材的偏執要求,只要砸得起錢,不管是要整型成河莉秀、還是比椰子還大的大波霸,執刀的醫師都能保證奉送一句—沒問題!
而這些花得起大錢的名女人,會對這問診所感興趣的原因,不單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美容技術,也不單是為了有如貴族般的高級服務,更是為了「他」。
「下一位!」端坐在一張大桌後的醫師,沉穩而低沉地出聲。平拓人——神奇診所的執業醫師。
當初在醫學院選系的時候,整型外科可是不被家人看奸。但在美國修完研究所之後,緊接著一篇篇快速整型方法的論文發表,讓他在國際整型界一夕成名。現在他已是人人稱羨的鑲鑽貴族、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平醫師,午安!」一名女性客戶施施走近,在椅子上坐下。
「張小姐,午安。」他唇角微微扯著一彎弧度,眼眸卻無笑意,給人不易親近的感覺。
那白袍之下是一身完美健碩的體魄,勤於健身讓他看起來特別強壯魁梧。不似一般醫師給人的斯文形象,他太陽剛!
有稜有角的臉龐,方方正正的下巴,炯亮的眸光太過於精明鋒利,濃眉只消一擰,不怒自威。
「平醫師,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做手術啦?」女客嬌軟的聲音,有勾引面前這名男人的意圖。
「明天下午兩點,記得今天別熬夜,別喝酒!」平拓人的口氣冷淡。
「啊?要等到明天下午喔?人家想趕快手術變漂亮啦!」女客愈來愈撒嬌了。
「張小姐,如果一天的時間你還嫌久,我把時間排給其他人。」他挑了挑眉,眸子蒙上一層薄慍。
醫師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女客短暫噤聲之後,又下識相地軟膩著嗓音,提出借口:「那……你要不要再幫我檢查一下?今天一整天,我都覺得胸部好漲喔!好像有點問題呢!」除了撒嬌外,實在看不出她還有什麼招式。
「所有檢查都做過了,我很確定沒問題。」平拓人懶洋洋瞥了她一眼,他的背脊往後一靠,端坐椅上、雙手抱胸——很明顯的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