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站在你的婚友聯誼社門口,從來沒瞧過您阿鳳姐的豐功偉業,特地來探望嘍!」
他一派輕鬆,單手插入褲袋,轉身背對著婚友社門口,視線隨意在門前打量。
橘色亮眼的Smart汽車停在他面前,片刻,他分神,撫著還隱隱作痛的臉頰,想起前天晚上的不愉快……
「哎呀!」他母親懊惱大嚷。「你怎麼會突然跑到婚友社?真不巧!我才剛出門哪!現在已經在計程車上了。」
「請司機掉頭吧?」他征鮑。
「我約了人吃飯,趕時間,不回頭了。
「那我要的資料呢?」傅梓揚問起。
這趟休假回國,本就是要於度假省親之餘,花些精神為籌備台灣分公司的計劃作暖身。為了市場探路及挖掘業界一些優秀人才,他必須藉由母親廣大的人脈,取得一些資料。
「哼,我就知道你這賊小子,沒事不會乖乖來見我,巴不得躲遠遠的!哈!原來是急著要資料了,難怪會上婚友社找我!有種你就住在飯店都不要回來呀!」他母親在電話那端哼哼哈哈,滿嘴埋怨。
「別損我了,週末我一定在家等著,陪你用晚餐,如何?」傅梓揚忙放軟了聲調安撫母親。
回國後忙著與老朋友聚聚,也忙著籌備公司的前置作業,的確冷落了向來關懷他的母親,他著實感到歉疚。
可要不是親愛的媽咪一天到晚想抓他去相親,他也不用躲到外頭的飯店去,千方百計迴避她,再說……他現在臉頰還帶著傷,要被她見著了鐵定嘀咕個沒完。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了。「資料呢,三天前早幫你準備好了!你自己拿,擺在我辦公桌右邊第一個抽屜,最上頭那個牛皮紙袋就是了。」
「謝了!「他準備收線。
「等等——」她連忙出聲。
「嗯?」他眼珠子一吊,垮下嘴角。他知道母親八成又要嘮叨什麼了。
「兒子,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加入我婚友社成為會員啊?」阿鳳姐再度發揮媒婆特質。
「別逼我結婚,你知道我現在沒時間。」傅梓揚無可奈何回答,早知道她又要提這樁鬼主意。
「我不是要逼你結婚,只是要你扮扮活招牌。要你太草率挑個對象結婚,我還不捨得哩!」
「那為什麼老逼我加入?」從他回國到現在,母親已經打了數十通電話,遊說他加入會員。
「哎呀!兒子,你知道媽咪的婚友社前些年還經營得有聲有色,這幾年成績就差了。會員素質良莠不齊哪!沒幾個名流紳士、名媛淑女來幫襯,上得了檯面嗎?
偏偏手下那幾個年輕丫頭,最近老病鱖撅,失戀的失戀、感冒的感冒,全是些殘兵敗將,幾場聯誼下來,也沒辦出個好成績,我阿鳳姐的聯誼社,都快被拆了招牌。」她這一囉唆,又是長串。
「那索性收了,不要做,我又不是養不起你。」他認為母親也該退休享福了。
「不是我不喜歡讓兒子養,你要我閒下來,不如讓我死了。」阿鳳姐已經習慣忙碌的生活。
「讓我考慮看看,OK?」他只好假裝認真誠懇,這是耳根子暫時得以清閒的唯一辦法。
「這可是你說的!好好給我考慮一下!我要下車了,沒時間跟你聊了……」
「Bye!」話吐出口,他發現那端早掛了電話。
傅梓揚失笑搖搖頭,轉身面對玻璃大門,推門而入……
「我出去了。」丁丁抓了皮包,準備踏出婚友社。
「我也出門!跟宏雞電總經理約好,幫他找宏雞的董事長秘書約會。」迪西也已備妥。
「我去浮華飯店,敲定聯誼場所的細節。」小波由辦公桌前起身。
幾個女孩一前一後相繼踏出婚友社,並紛紛對門口的帥哥多瞄了幾眼才離開。
唯有秋涼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眼光去「欣賞」那名男人,向來她都愛瞟帥哥、猛男,但此刻,她志忑不安地偷瞄著迎面走來的男子。
該死的!這世界太小了,她前晚不顧道義落跑,可算卑鄙?人家為她解圍,她卻只顧著自己可憐的胃,連聲謝謝都沒說,也許人家還因為街頭鬥毆滋事,而被警察帶走……
老天爺八成是對她不齒,為了懲罰她對貴人薄情無義,才會讓她遇上他。
心虛低著頭,秋涼手忙腳亂從抽屜裡摸來墨鏡戴上。
噹噹噹……門口那串鈴鐺響起。
傅梓揚站定在櫃檯前——
「你好……」他對母親公司裡的員工全然陌生,他該如何起頭?先自我介紹,表明自己是阿鳳姐的兒子?
「嗯、咳咳!」心裡有鬼,秋涼刻意尖著聲音講話,語氣極不自然。「你好、你好!」
「小姐,我是……」
傅梓揚輕勾唇角,算是禮貌的微笑,不過,在室內戴墨鏡的「怪女人」顯然不賞臉,頭顱始終低垂,瞧都沒瞧他,甚至很突兀打斷他——
「先生是要報名會員嗎?」秋涼覺得唇辦乾燥,喉嚨也發緊,但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慌張。通常走進這裡的人,都是來報名的,她想他也是!
「報名?」傅梓揚劍眉微挑。
「你上我們這兒就對啦!我們擁有最多層次的會員,透過我們的介紹,保證可以幫你在短時間內找到理想的對象、家世背景相稱的另一半,而且我們絕對不會把門不當戶不對的人湊在一起……」
秋涼非常職業化且滔滔不絕地說明著,藉以掩飾她的窘狀。「會員們可以百分之百信任我們!我們的工作人員就像所有會員的家人,不但提供種種咨詢,也隨時在這裡等候,為會員解圍協調,或給予中肯的建議……」
傅梓揚只是沉默聆聽,待她說畢,才徐緩開口道:「小姐,謝謝你這麼詳細的說明,但是……請問你說話時都不看人嗎?」瞧女子唇齒流利,但模樣實在怪異,他興味好奇了起來。
「呃……」秋涼尷尬地摸摸鼻子,一會兒又推推墨鏡,最後悻悻然微抬下巴,僵硬地伸出手示意。「請、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