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自顧自穿上衣服的漫不經心態度,讓她覺得自己低賤莫名。他需要一個可供發洩的女人,而她正好在他身邊。
她對他而言,不是「黎安娜」,而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女人」。驕傲如她,根本無法忍受那種非人的對待。
黎安娜抬頭,瞪了他一眼。
古軍仰頭灌下數口礦泉水,用舌尖拭去唇上的濕潤,雙眼卻未曾須臾離開過黎安娜燦亮如夜星的眼。
她的美麗仍然讓他的雄性激素蠢蠢欲動,他依然想得到她。原以為她會是手到擒來的那一種女人,沒想到她卻總是有足夠的理性可以驅離他。
挑戰她的自信或許有趣,但他從來就不想費心在女人身上。
她或許特別,但還不值得他用「心」。
「眼也不眨地看著我,是改變心意要陪我了嗎?」古軍嘎啞的嗓音誘惑著。
「我不是邱盈盈,我不玩沒把握的遊戲。」黎安娜抽去頭上讓她發疼的髮簪,任由波浪長髮絲緞般地滑落到胸前。
「那就別管著我找哪種類型的女人,我需要性,而邱盈盈是個能讓我盡興的女人。」
古軍唇角噙著一個不屑的笑意,不留情地將所有女人的價值全貶低為「工具」。
「我很慶幸我有機會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她最討厭他這種態度。
「真面目?哈——」古軍趴在吧治上狂笑出聲,放縱情緒的模樣有些嚇人。
「你寧願我用偽君子的面目來掩飾我真小人的心?讓邱盈盈的那些女人以為她們婉約的特質能留住一顆狂野的心?我告訴你,那叫虛偽!」
黎安娜皺著眉,他今晚過度放縱的樣子實在不對勁。
相處的時間或許不長,然而她卻能感受到他是個壓抑情緒的人。那回演唱會上的縱情恐怕是唯一的例外,偏她就敗在他那回的狂情歌唱之中……
她發現自己投注他身上的時間愈來愈長,更可怕的是——當他練唱那些愛情詠歎調時,她都會自動把自己化身為女主角。
此時的四目交纏間,他犀利的眼中是否閃過瞭然於心的神色?
黎安娜飛快地避開他的眼神,拎起外套快步走向門口。「我快被你的練習壓死了,我要走了。」
「不許走!」
他低喝了一聲,她的腳步卻逃得更快。
「啊——」她驚喘了一聲,整個人猛然被他壓在門板之上。
「為什麼不敢看我?」
古軍悍然轉過她的身子,讓她的驚慌無所遁形。
「你讓我害怕,我說過我不玩沒把握的遊戲。」她希望她最愛的人永遠是自己。
他凝視著她聰慧的眼,手指輕輕地滑過她的粉頰。
如果沒有那段過去,他會愛上這樣的一個女人吧……
逼近她的身子,將她的雙手懸高扣在頭頂,與她的身子緊密相抵動作是一氣呵成的熟練。
「或許,讓人害怕的人是你,你會讓所有的遊戲弄假成真。」他低語著。
「你是什麼意……」
她的問句消失在他狂烈的熱吻覆蓋下。
「你在發燒!」黎安娜驚喘出聲,感覺到他肌膚的灼熱。
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卻被他一掌揮開。
「別碰我的臉。」自從十五歲那年之後,他就痛恨人摸他的臉。
「你需要看醫生!」她雙手插腰,氣呼呼地說道。
「你需要閉嘴!」
「走!」黎安娜乾脆抱住他的手臂,硬是要拉著他出門。
他手臂狠狠一甩,她整個人於是狼狽地被困在他的懷裡,進退不得。
「我不看醫生,也不希罕你的同情。」
「同情你還不如去同情流浪狗!」她咬道,擔心的眼卻直盯著他泛著猩紅的眼瞼,她怎麼一直沒發覺他不舒服呢?
「那你去管狗吧!」
古軍粗魯地推開她,逕自窩入沙發。頭好痛,早上不該喝醉酒倒在陽台入睡的。
該死的歐陽玲,他不要想起那些回憶!
「該死。」他痛苦地閉上眼,低嚎了一聲。
黎安娜站在門口,用力地瞪著他。她是很想由著他自生自滅,可他臉上疲憊的線條,竟讓他顯得……好孤單。
她背過身,從浴室裡擰了條冷毛巾,啪地一聲拍上他的額頭。「NOTOUTH,這樣可以了吧!」
古軍怒視著她,佈滿血絲的雙眸配上凌亂的發須,像個駭人的惡魔。
「我這人古道熱腸!」黎安娜一攤手,盤腿坐在沙發前,覺得自己的頭上彷彿生出天使光環。
「滾!」他不需要任何人關心。
「你生病了,道義上我應該要同情你一下。」黎安娜自言自語,不免有些哀怨起來。她現在坐在這裡的行為像什麼?
像個戀愛的女人。討厭!
「同情連個屁都不如!我不需要誰的同情,人終究是要獨自存活在世上的。」他伸手壓住額上的冰涼,沉重地閉上眼。
[這話聽起來很憤世嫉俗。」她乘機研究著這個言行舉止狀似遊戲人間,實際卻在真實情感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人。
「閉上你的嘴!」劇烈的頭痛襲上腦部,他側過身子,把臉埋入椅墊之間。
「……對……請幫我送耳溫槍、退燒藥和感冒藥上來。謝謝。」
他聽見她對著電話說話的聲音——那聲音溫柔而堅定,像似十六歲那年認養他、栽培他出國的陳玉真。
陳玉真為什麼走得那麼快?他連一聲「媽媽」都還喊不出口,她就離他而去了。
而今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完成陳玉真的臨終要求。否則,他對於回台演出、發掘台灣新一代的音樂人才的這檔子事,壓根兒一點興趣都沒有。
台灣只有一堆自以為家有天才兒童的蠢父母,他討厭那些父母卑躬屈膝的嘴臉,也對這處地小人稠的彈丸地厭倦至極。自以為是的過度膨脹,當真以為台灣就是世界舞台了嗎?
「我討厭台灣。」古軍咕噥地冒了一句。
「啥?」
甫從服務生手中接過補給品的黎安娜,懷疑地瞪著他乾澀的雙唇——她聽錯了吧?
她拿起耳溫槍往他的耳朵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