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對嗎?「傳奇」裡有哪個人敢吆喝你!」陸懷兒推了下眼鏡,聲色荏厲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了怕讓你負擔太多事,有時寧願自己多承受一些責任。從買食物到打點物品數量,哪一樣他們沒有搶著幫你做?你難道不知道他們的休息時間已經夠少了嗎?」
陸懷兒的話狠狠地甩到戴紹琪臉上,痛得她動彈不得。原來,她當真一無是處,就連當一個小小的助理,她都只能在別人的庇蔭下苟延殘喘。
戴紹琪的目光看向正從浴室走出的杜宇——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問,臉色慘白。
「大家都希望你陪在身邊。」杜宇皺著眉,快步走向她。
「有我、沒有我,並不重要,世界本來就不會因為我而改變!」戴縉琪抓過他置於櫃子上的衣服,一股腦兒地往他的方向扔去。「去找一個容易指使的助理吧!」
當眼淚衝上眼眶打轉、當他的模樣變得模糊時,她咬住唇,飛快地奪門而出。
杜宇詛咒了一聲,抓起地上衣服跑向浴室。
「杜宇,如果你還有一點責任心的話,就等通告結束後再去找她。」陸懷兒站在他面前,冷靜地說道。
「本來不是好好的嗎?」杜豐煩躁地把長髮撥到腦後,洩氣地倒坐在地毯間,白色浴袍下的頎長身軀顯得疲累異常。
「其他人已經不像以前一樣對紹琪打打鬧鬧了,你難道沒發現嗎?她很認真也很努力,可是她不適合這些家庭主婦似的瑣碎事物。她再待下去,只會破壞你們一夥人的感情……」陸懷兒冷靜地說道。
「別說了,讓我好好想想。」杜宇背過身,擺明了不願多談。
陸懷兒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走出房間——人還是不要接觸感情,會比較沒有痛苦。
紹琪還好吧?她不是有心要傷人,只是純粹就事論事。
陸懷兒站到電梯前看著樓層數字由十樓、九樓、八樓一路地下降——
一樓到了。
戴紹琪失魂落魄地走出電梯,看著光鮮亮麗的大廳,她一時之間,競不知如何擺動她的手腳前進。
杜宇沒有追來——戴紹琪怔怔地看著電梯邊半人高的百合植栽。
她該去哪裡?
摸摸口袋,還有一張縐巴巴的五百塊。
一陣香水味往她的鼻間襲來,她抬頭看見兩個打扮入時的女孩,正肆無忌憚地談論著心中的偶像——
「聽說杜宇早餐喜歡吃蛋。」
是嗎?她想下起來他上一頓早餐吃了什麼?只記得他不挑食,什麼都吃。紹琪跟著女孩們的腳步往前走。
「他好像喜歡穿黑色衣服,出場三次有兩次都是一身黑。」
是嗎?戴紹琪瞪著地上的大理石,她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杜宇喜歡什麼顏色倒是他知道她喜歡藍色,家裡的毛巾床單全換成藍色系,還老愛拉著她逛街、封買衣服……
戴紹琪捶了下抽痛的胸口,重喘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不聰明,可是要她承認己的失敗——好難受啊!
她以為自己必然有些特別,所以杜宇才會愛她的!
戴紹琪遊魂似地跟著兩個女孩在飯店的一家精品店裡繞了一圈,直到兩個女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才驚覺到自己的失常,小跑步地衝出了店門。
她低頭快步疾走著,卻在轉角處差點撞到人。
「對不起——」她揚起眸,整個人卻突然動彈不得。
爸爸、媽媽,還有姊姊!
「紹琪。」戴儀生首先恢復了鎮定,對著小女兒點點頭。「你最近好嗎?」
「還好。」戴紹琪站直身子,把頰上的亂髮塞回耳後。
「畢業了吧?」張素雲看著女兒一身休閒打扮,卻驚訝地發現那些全是價值不差的名品。
「對。」戴紹琪勾起唇角擠出一個笑容。
「你不是結婚了嗎?」戴紹玲左右張望著妹夫。「你先生呢?」
「你說什麼?」
戴紹琪感到一股寒意正沿著她的脊椎上升——
她沒有告訴過家人她結婚的事啊!
「有個叫杜宇的長髮男人到我們家來,要求我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張素雲解釋著。「我們那幾天剛好要去美國,參加你小表舅的婚禮。我們沒有你的電話,所以沒法子跟你聯絡……」
「我知道了。」戴紹琪擺出不在意的表情,卻清楚聽見自己的心在滴血的聲立曰。
美國小表舅的婚禮比親生女兒重要嗎?
這一刻,她恨杜宇——恨他讓她陷入了這樣屈辱的情況中。如果他什麼都沒做,她至少還可以活在假象中,假裝她沒有那麼惹家人討厭。
「那個男人長髮留那麼長,是做什麼的?」戴紹玲直截了當地問道,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小妹的行事作風。
「他是搞樂團的——「傳奇」的吉他手,他們現在很紅。」戴紹琪無法阻止自己用杜宇的成就來彰顯她自己——
那是她唯一能炫耀的。
「傳奇……似乎有聽過。」戴儀生禮貌地點點頭。
「他的收入很好。」戴紹琪說。
「那畢竟不穩定,誰知道能唱幾年。」張素雲忍不住開口說道。
「那不幹你們的事,不是嗎?」
戴紹琪看著他們三人——同樣讓人覺得傲慢的高鼻子,同樣地整齊的斯文外貌。
他們真的是她的親人嗎?為什麼她覺得他們如此陌生?
「下用把我們說得那麼無情,我們要送你出國唸書,是你自己跑了出去。」張素雲貴氣的臉龐緊繃著。
「你們不是讓「我」去讀書,而是讓「你們的女兒」去讀書。」戴紹琪後退了一步,輕輕地搖頭。
「你想去讀哲學嗎?」戴儀生看著小女兒臉上的無助,低聲建議道。
戴紹琪對著爸爸一笑,自嘲地說道:「或者我該去讀心理學或精神科。」
「你的程度讀醫科是絕對沒法子的。」戴紹玲一本正經地說道。
戴紹琪睜大了眼,在他人訝異的目光中,她仰頭大笑出聲。現在的情況根本是對牛彈琴——而她正是那頭「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