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時,媽媽選擇了和爸爸及他的元配同歸於盡。從此,她對感情總有幾分刻意排斥。
周寧寧惋惜地看著江采薇無人疼惜的如花容顏。她一向以為身為美女的第一要件就是氣質,而這點采薇多到可以論斤出賣。采薇的好看偏向清淡嫻雅,卻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你別為我煩惱那個了,幫我想想兼什麼差可以賺到最多的錢吧!」江采薇拉著周寧寧的嘴角,撒嬌地說道:「笑一個嘍。」
「你家……這樣……錢夠用嗎?」周寧寧實在笑不出來。
「重大傷病健保給付百分之九十。不過,沒人嫌錢多的。」采薇輕歎一聲。
「你最近還練魔術嗎?」周寧寧努力幫忙想著賺外快的門路。
采薇的魔術水準可以構上職業邊緣,只是形象太纖雅,再加上個性內向,因此魔術只能作為她哄哄小病患的把戲。
「最近沒什麼時間練新魔術。而且真要我上台表演賺錢,我可能還要再做一下心理建設吧。你知道……」江采薇中斷了話語,從口袋裡拿出甫響起的手機。「喂,姨丈嗎?什麼……怎麼會這樣……」
江采薇的臉色在瞬間凍凝成雪色,她不知道自己對著話筒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掉下了一層更水深火熱的地獄。
「發生什麼事了?」周寧寧一看她切斷手機,立刻著急地問道。
「姨丈剛才去市場買魚時,騎車撞到了人──那個人目前生命垂危。」
江采薇閉上眼,痛苦的淚水從眼中滑落。
「寧寧……」江采薇的聲音夾雜在哭聲中,顯得模糊。
「等等,我去外頭接。」周寧寧低聲說道,抓著手機快步走出病房。
她今晚幫江采薇照顧阿姨,阿姨才剛睡著。
「那個人沒事了吧?」周寧寧不安地低聲問道。
「醫生宣佈腦死,他成了植物人……」江采薇的口氣十分虛弱。
「那怎麼辦?」周寧寧也急紅了眼眶,巴不得自己現在就在采薇身邊。「我該怎麼幫你?」
「誰都幫不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人才四十多歲,孩子都還在讀書。對方說要七百萬才願意和解,否則我姨丈就要去坐牢……我還不敢告訴阿姨,我怎麼說得出口啊……」她絕望得想去死啊!
「我去幫你借錢!」周寧寧二話不說地就要往外走。
「寧寧,七百萬不是七十萬!你借了,我又怎麼還得起……」江采薇強壓抑住情緒,不敢痛哭出聲。
「那……我們該怎麼辦?」
第一章
每一夜,她都在盼望他的到來。
每一晚,她都失望地孤枕獨眠。
她以為自己心急得像等待了數十年,實際上她才等待了十天不到的時間──雖然她明白,即便她再等待個十年,她也永遠不會對「賣身」這件事做好準備。
古代的董永賣身葬父,孝心感動天,娶到了七仙女,得到了一個人財兼得的好結局。
現在,她為了姨丈肇事的那場車禍必須出賣自己的身體,卻充其量只能稱為一場肉體交易。
阿Q一點的想法是──她至少比那位被女主人賣給武大郎的潘金蓮小姐,多了一點選擇餘地,她可以自己尋找獻身的交易對象。
所以,她選擇了韓文森。
一個寧寧口中能在好萊塢呼風喚雨的大牌製片,一個一年只待在台灣三個月的男人。
為了他,她辭去工作,將原本當成娛樂的魔術練就得更加熟練,然後跑到這間韓文森一回台灣就會光臨的「酒窖」俱樂部,擔任魔術師。
誰讓「酒窖」的老闆是狄恆──一個永遠無法拒絕寧寧的男人。
所以,她現在站在舞台上表演魔術,等待韓文森的出現,等待著他執起她的手。
然而她卻沒有勇氣想像,韓文森也許根本就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女子。
不管了,反正這是她和寧寧唯一能想出的方法,而韓文森是她唯一的希望。
靠寧寧的幫忙,她做足了對他的研究。他正巧完全符合她需要錢,又不想牽扯過多的要求。她相信只要她的念力夠強,她一定會得到他的。
台上的江采薇伸出纖纖玉手,從觀眾的胸口幻化出一朵玫瑰,得到一陣如雷的掌聲。
窈窕的身影,嬌嬈地挽著這位觀眾的手臂,陪著他走回座位。
她朝他拋去一個冷媚的笑容,玉足挪步走回台上,一雙筆直的修長美腿,看得台下觀眾一陣心猿意馬。
江采薇回過身,斜倚在高腳椅上,用她戴著黑絨半臉面具的臉孔望著觀眾。
她從來不是妖姬型的美女,卻在好友周寧寧的改造下成為一代艷後MAGGIE。
舞檯燈光下,觀眾眼中的魔術師MAGGIE,穿了件黑色削肩的短襯衫和一件輕薄得讓男人血脈僨張的黑色短褲。
濛濛的光線,為她的蒼白肌膚添加了幾分好氣色,顯得更加吹彈可破。
黑絨半臉面具下,她原有的東方水眸被巧筆及雙眼皮貼布勾勒成西方明眸。那得天獨厚的豐滿上圍,讓她平添了幾分成熟風情。然而,她秀氣、惹人憐愛的下巴,卻又不時顯出幾分女孩兒的稚氣。
台上的MAGGIE很美,美得有些矛盾、矛盾得引人遐想。
江采薇知道這一點,也開始勉強自己擅用這一點。
她知道一個星期固定三天的魔術秀,已經擁有了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性觀眾。她若當真得不到韓文森,當魔術師賺來的錢,也比她先前的小護士薪水高出許多。她的人生早就被迫改變了……
眾目睽睽之下,舞台中的MAGGIE突然輕咬了自己的指尖,像是在思索什麼。
忽然,她揚起眸淺淺一笑,輕輕地伸了個懶腰,慵懶地從桌上拾起一枚硬幣。
她的身體是魔術道具的一部分,她的身段愈誘惑、愈柔軟,他們便愈會為她的戲法而感到吃驚。只是她經常懷疑,台下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表演什麼?
「一塊錢能做什麼?」她低頭看著手上的硬幣,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