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去美國。」他真的想帶她去美國?!
江采薇的睡神在倉皇間逃走,她睜著神智清醒的大眼,頭痛不已地看著他。一想到要離鄉背井到美國去,她好不容易才停住的淚水又開始蓄勢待發。
這樣的三人行要從台灣演到美國嗎?
楊安娳看她的樣子,總是有禮而倨傲漠然。如果到了美國,她在那裡人生地不熟的,難道要像個小媳婦一樣地由人欺負嗎?
看得出來她害怕得要命。韓文森拉過被褥將她包了一圈,然後抱著這條美麗的毛毛蟲倚著床頭櫃而坐。
「為什麼不和我去美國?」閒談似地問道。既然知道她喜歡他,那其他的閒雜小事就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我去美國要做什麼?」她六神無主地說道。
「當然是去陪我。」他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知道我早晚都要回國的,你總不會以為只要我來台灣的時候負責陪陪我就好了吧?」
「不是嗎?」她想伸出手抗議,他卻惡作劇地把她摟得更緊。
她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只能從被子底下掙扎出一雙玉腿,徒勞無功地在半空中踢著。他瞧著有趣,也就沒阻止她孩子氣的舉動。
「我在哪兒,你到哪兒。」雖然他本來的想法和她一樣,不過他向來不違反自己的心意。「剛才不是有人說她什麼事都順著我的意思嗎?」
「這樣不行啊。我的家人朋友都在台灣,我到了那裡沒有一技之長,我對美國不熟,對外國人也沒有興趣,他們的食物我也吃不習慣……」她竭盡所能地把想到的理由都說了出來。
「你似乎沒有資格說不要喔。放心,一切有我在。」他按住她的唇,阻止她無止盡的叨絮。「下星期,我會在「酒窖」辦個小型的歡送會,順便介紹我的一些朋友們給你認識。歡送會的細節我會讓狄恆跟你接洽。你如果不想做,丟給安娳也可以。好了,睡吧。夠你累的。」
他不容拒絕地摟著她攤平在床上,而她卻睜著大眼,怎麼樣也無法入眠。
如果她不想做的話,可以丟給楊安娳?那他幹麼堅持帶她去美國?
楊安娳可以「名正言順」地陪他啊!
他到底想變什麼樣的戲法?她真的要用第三者的身份被鎖在他身邊一年、兩年、十年,到她腦神經衰弱嗎?
她蜷曲著身子,一夜失眠。
數十位賓客窩在「酒窖」,營造出一室的笑語嘩然。
韓文森把江采薇摟在身邊,四處穿梭寒暄著。不是沒發現身邊的她有多不自在,卻強迫著她習慣這一切。
到了美國後,比這更大的陣仗,她都要見識,現在充其量只能算是試片。
「文森,什麼時候也回來幫我募款,召集一批金主讓我揮霍?」賈導演重重捶了下韓文森的肩膀。
「等你拍的電影票房超過台幣一千萬的時候,我們再來談這個。咳咳……」韓文森乾咳了兩聲,不客氣地回揍了一下這個號稱票房毒藥,卻極具中國美學藝術天分的導演好友。「我最近想拍一部中國古裝戰爭文藝愛情史詩片,有沒有興趣來指導一下……」
「拜託!一聽就是爛片。」
「我總要賺了錢,才能買你片子的版權,這樣你的肚皮才不會餓扁。咳……」
江采薇低著頭靜靜地聽著,看著自己手裡的可樂,數著玻璃杯上滑落的第五十三顆冰涼水珠。
他的朋友都很好相處,是她自覺身份彆扭,所以不敢搭話。沒人直接詢問她與他之間,可是大家那種不言而喻的眼神,就是讓她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你旁邊的這位小美女該不會就是那部古裝文藝愛情片的女主角吧!」賈導演揶揄道。沒見過文森那麼寵誰,一路像個保母似地跟前跟後。
「采薇,你對當電影女主角有興趣嗎?」韓文森挑起她的下顎,認真地問道。
五十八顆水珠!江采薇陡然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龐,用力眨了幾下眼。
「什麼女主角?」她茫然地問道。
「我的最佳女主角啊。」他捧著她的臉龐。
其實,采薇很上鏡的──巴掌大的小臉蛋,很瑩亮的東方眼眸,嬌柔的身段及眉宇間淡淡的沉靜氣質。很古典、很有特色。
「我……我才不是。」她很快地瞄了一下賈導演,紅著臉撥開韓文森的手臂。
「你傷了我的心。」韓文森抓著她的手貼在胸口上。
「文森老傢伙還不快速速現身!」
一名晚來的賓客染了一頭紅髮,一身酒氣地衝到韓文森面前。
「你什麼時候和安娳結婚?」紅髮客朝幾步外的楊安娳揮了揮手。
以韓文森和江采薇為圓心的十步範圍,頓時呈現片刻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或有意或無意地都朝江采薇射來。
江采薇低頭避開那些視線,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韓文森卻快她一步攬住她的腰。
「幹麼──你不會又另結新歡了吧!」紅髮客自以為幽默地說道,自顧自地哈哈大笑了兩聲。
「我看你還是放棄當攝影師吧!觀察力真差。」賈導演心有不忍地看著小美女不知所措地咬著唇。真是我見猶憐啊!
韓文森握著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說道:「別怕,有我在。」
江采薇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喃喃抱怨道:「要不是你拉著我到處晃,怎麼會變成這樣。」
怕別人聽見,所以聲音壓得極小聲,偏偏她聲音一小,天生的軟調性嗓音便讓她像在撒嬌一樣。
「你真可愛。」韓文森大笑一聲,堂而皇之地把她摟到胸前。
江采薇找不到地洞可鑽,只能鴕鳥地把頭埋到他的胸前,然後「不小心」地踩了他重重一腳。
「痛痛痛──」韓文森曲起一腳,原地跳著打轉兼哀嚎一聲。「你謀殺親夫啊……咳!」
「亂講話。」江采薇根本不敢往楊安娳的方向看去,只能用盡全副心力瞪著韓文森,眼裡還閃著可疑的水光。
「我投降。」韓文森歎了口氣,示好地想拉住她的手,她卻怎麼也不讓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