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森站在門口!
她手裡的藍色毛線團震驚地掉到地上,一路奔啊滾地停在他腳邊。
「嗨。」
韓文森彎身撿起毛線,黝眸專注地凝視著她。
她的氣色不錯,臉頰豐腴了些,不過穿著水藍色寬鬆休閒長衫的她,還是窈窕得不像個……媽媽。
「你……你怎麼知道這裡?」她小手揪住裙子,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寧寧告訴我的。」韓文森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心疼地看著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恐懼。
他傷她多深啊!
「寧寧答應我,她絕對不去找你的。」她防備地看著他,整個人退到一座單人沙發後頭。
「提醒我買份大禮送寧寧。」韓文森大跨幾步,一伸手就要捕捉她。
江采薇一急,穿著毛拖鞋的腳突然絆了一下。
「你沒事吧?!」他臉色丕變,扶穩她的腰。
她推拒開他的手臂,仍然嘗試著想離他遠一點,孱弱的身子於是不停地做出一些危險動作。
「你再動一下試試看。」他忍不住出口命令道。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她生氣地睜大了眼,微怒地回話道。
「我是在關心你。」
韓文森溫柔地將她的髮絲拂到耳後,精亮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娟美的眼。
「關心我也不是你該做的事。」她別開眼,聲音微啞。
他以為他還有資格對她呼來喝去嗎?
「是嗎?我以為關心彼此才是我們的真正心聲。沙發上的那件毛衣看起來很像是我的尺碼,不是嗎?」韓文森指著那件織了八成的男性毛衣,口氣中有著感動,卻也不免有些自滿。
「那是給吳大哥的。」她老實地說道。
韓文森臉色一陣青綠,鬆開了她的手,忿忿地在屋子裡踱起步來。
江采薇莫名地心虛了起來,因為他削瘦的臉龐有點憔悴、沒有刮鬍子的他雖然別有一種頹廢的帥勁,但他看起來真的滿需要溫暖的。
「見鬼了!」韓文森詛咒了一聲,又生氣地踱步回她的面前。「在台灣穿什麼毛衣?」
「吳大哥也在美國,現在就可以穿啊。」江采薇眨了兩下眼,突然發現他小鼻子小眼睛的樣子很像……吃醋。
他吃醋?她愣了一下,以至於來不及推開他驀然逼近的臉孔。
「你不准嫁給吳炳中!」他灼熱的呼吸糾纏著她。
「為什麼?」
「帶著我的孩子,你還想嫁給誰?」酸溜溜的話被他狂妄地說出口,霸氣地就像是一種指責。
「你管我嫁給誰,我反正不會嫁給你!」江采薇鼻子一酸,使盡全力推開他。還以為他來是為了什麼呢,原來寧寧什麼都告訴他了。「你走開。」
韓文森後退了一大步,輕握著她的手腕,不想她太過激動。
「你不是不喜歡孩子嗎?幹麼現在出來鬧場?這孩子是我的!」她甩不開他的手,開始任性地發起脾氣。她討厭他總是要讓她覺得自己不值得人愛。
韓文森舉高右手,做了一個豎白旗的手勢。
「人的想法隨時在變,不是嗎?我當然也可以當個好爸爸。」他平心靜氣地看著她。「孩子多大了?」
「兩個月了。」她防備地看著他。
「怎麼有的?」
「當然是你……」她說不下去,淚珠在眼眶打著轉。「如果你來只是為了侮辱我,你可以走了。」
「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孩子是「我們」的。」他沉穩地按住她的肩膀,卻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說那個什麼避孕器的不安全吧!」
「你自己也不是每次都記得用保險套……」她回嘴說道。
「你知道的,事有意外嘛!」他暗示地朝她眨眨眼。
她乍然紅了臉頰,趁其不備推開他的手。她轉身縮回沙發裡,拿起棒針繼續勾她的毛衣。
韓文森乘勢坐到她身邊,手指直接捲入她的毛線團裡,阻止她為他的情敵編織溫暖。
「采薇,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她看著他指間揪亂成一團的毛線,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抬頭瞅望著他。
如果不是知道他即將和楊安娳結婚的消息,她或許會陶醉在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裡。她不想在他的柔情攻勢下再度改變,因為除了她的身體狀況,一切都沒變。
「你不覺得一切已經太晚了嗎?門在那邊,請你離開。」她的唇角漾起一抹清荷似的淡笑。
「男未婚,女未嫁,沒有什麼太晚的。」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著。
狀若無事的她,嚇壞他了。
「承諾也是一種誓言。」她低下頭,拿著棒針的手指在顫抖著。「你走,好嗎?」
「我不會走的,除非我達到了目的。」他捧住她的臉,發自內心地低語著。「采薇,原諒我。」
「原諒你什麼?」她望著他那充滿感情的雙眼,心怦然狂跳著。
「原諒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愛你。」他虔敬地說道。
江采薇手裡的棒針落到了地上,她慌了,整個人背過身去抓著沙發椅背,重重地喘著氣。他瘋了!
「你怎麼可能愛我?除非你愛人的方式,就是傷害人!」她陡然回過身,兩行清淚緩緩地滑下雪白的小臉,控訴著他。
「我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笨蛋。在台灣辦歡送會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愛你。」他握住她的手臂,臉上有著滿滿的自責。
「你愛我,你那天怎能還那樣對待我……」
言未畢,她側過頭摀住自己的唇,乾嘔了幾聲。
「你還好嗎?」他扶住她的腰,用最輕柔的力道拍撫著她的背。
「你走開的話,我會更好。」她直截了當地說道,不再看他。
他就是吃定她忘不了他,所以才這樣戲弄她嗎?
「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會失控嗎?因為我在乎你,而你接受安娳的錢,完全不在乎離開我的表現,是在我傷口上灑鹽的舉動。我承認我從來不是一個有風度的輸家。」他苦笑地說出自己的缺點。
「我不在乎?我是不敢在乎啊!」心頭上那根自製的弦,「啪」地一聲斷裂。她啜泣地咬著手背說道:「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種投入了之後,還能毫髮無傷的人。所以,我從來不敢投入。光是想到你和楊安娳的婚姻,我心裡的罪惡感,就讓我難受得好像要死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