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你這個女人……」浪潮寒氣得舉起手,準備打她。
戀辰鼓起勇氣大聲吆喝,「你打啊!我是江楓的好朋友,你敢打嗎?」
一聽見江楓兩個字,浪潮寒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氣球般萎縮,他坐倒在地,幽幽低泣道:「你懂什麼?你曾為死去的愛人而心痛如絞嗎?你以為毒品真是毒藥嗎?對我來說它是仙丹妙藥,因為唯有它能解除我心中的痛苦。」
「我是不懂,但是我相信江楓在天之靈看到你頹廢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高興的!」戀辰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沒想到浪潮寒卻笑了一聲,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慄,他雙眼空洞、陰森地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你不懂。她就是要我這樣,她看見我這樣才會高興,否則她不會以死懲罰我。」
戀辰不相信地睜大眼睛,「我不相信,你的意思是說江楓是自殺的……」
浪潮寒沒有理會她,逕自哭著,「我是那麼愛她,她竟這麼對我!她知道我沒有她活不下去,她要我時時刻刻想著她,她做到了!她高興了!」
「不會的,不會的,江楓不是這種人……」聽了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吶喊,她不禁流下淚水。她不知道這淚水是為了江楓,抑或是這個為愛發狂的男人!
「對,她不是那種人,她永遠是那麼可愛,單純,美麗。是我壞!是我卑鄙!是我不該追求她!愛上她!害死她!」
「啊!」浪潮寒腳步不穩地撲向她,他陰森、怨懣的樣子教戀辰嚇得尖叫。
「你看看我的手,」他把一雙戰慄不已、十指伸不直的手伸向她,「現在我的手如果不靠嗎啡,根本連一條線也畫不直,她知道自己是我的靈魂,畫畫是我的生命,卻又把我的靈魂、生命全部從我身邊帶走,她恨我!她恨我!」他嗚咽、痛苦地跪倒在戀辰的跟前。
戀辰早已為他們永遠再無法圓滿的愛而淚流滿面。
她淚眼模糊地看見他突然拿起地上的破片往手臂劃去。一次又一次,血痕一道一道地從他的皮膚滲出。戀辰害怕得尖叫,一聲又一聲。
「我要毀了它!」他用力地劃著自己的手臂,百般痛苦地大喊:「江楓不讓我要它,我就毀了它!」
「不要啊!不要啊」戀辰哭著撲上去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碎片劃破了她的手掌她也不在乎,只有更加用力地阻止他。「不要啊!江楓看到了會難過的。」
浪潮寒把被抓住的手用力往上一甩,成功地獲得自由,可是戀辰卻閃避不及,下頷被碎片劃到,直到她的血滴落到他的手上,他才愕愣地停止所有的動作。
「對不起,我無法控制自己。」
戀辰知道碎片只是輕輕劃破她的皮膚而已,並無大礙。但他的聲音帶有太多的無奈、悔意。
「楓是自殺的。」浪潮寒嗚咽地低泣。
戀辰隨著他的聲音抬起頭,看見他的手捂著傷口,渾身顫抖,他的臉色比白紙還蒼白,雙眼空洞得像是掏空眼珠似的!戀辰掩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聲,她幾乎懷疑眼前的浪潮寒是人?是鬼?
「楓像仙子般在我眼前出現,我就像追逐她影子的風只能在她的周圍存活,迫不及待地把靈魂獻給她,因為我知道她是我今生追尋的新娘。她也愛上了我,戀愛中的她比以往更嬌艷千倍,美麗萬倍。從此,我的眼裡只看得見她美麗的容顏,握畫筆只能畫她。」
「但是後來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墨玲出現了。我忙著和墨玲籌備展覽會的事宜,不知不覺冷落了她,又加上殘酷的流言……當我驚覺時,楓已死在我的懷裡。是我害死了楓……你是楓最好的朋友,你代她處罰我吧!」他佝僂著身子跪倒在戀辰的面前,像是求她拿一把刀結束他生命似的。
戀辰哽咽得好像喉嚨梗著一個大石塊,發出來的聲音異常沙啞。「你把你自己折磨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難道還嫌不夠嗎?現在的你比起她的死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積極、有著燦爛笑容的陽光男孩了!你以為你這麼……折磨自己江楓就會高興了嗎?我開始懷疑你對江楓瞭解多少?她不是你想像中那個嗜血,有虐待狂的女子,唉!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死的。」
浪潮寒似乎已預見自己的死亡一般,發出淒厲的笑聲:「死亡是最美麗的解脫,如果死了能見到楓,我要死一百次,一千次。哈哈哈……」在他的大笑數聲之後,再度萎縮在地上。
戀辰看了看無生氣的浪潮寒,長歎一聲,「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日本?或許這是江楓安排我來到日本救你的吧!一定是的。」她堅強地擦乾臉上的淚水,走上前吃力地扶起他。「江楓,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浪潮寒救活,重新讓你的靈魂在他的心裡活起來。」
戀辰費盡了力氣,才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浪潮寒送回他的宿舍。
來到他臭氣熏天,味道像狗窩的房間後,浪潮寒並沒有上床躺下,他就像一條狗般地往窗邊一堆廢棄的畫紙裡躺下去。
戀辰在黑暗中摸索開關,開了閃爍不已、忽明忽滅的燈。一看見屋內的情形,她覺得噁心想吐。因為一大堆蟑螂、螞蟻、老鼠在他的床上搶著已經腐爛、發霉的食物,難怪他不上床睡覺。
他是江楓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生的愛人。江楓在天上一定不會想看到他變成這麼一個不堪入目、骯髒的惡臭男人。為了江楓,戀辰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於是她鼓足勇氣,捲起袖子,開始清理房間。
自此之後,浪潮寒的三餐飲食、生活起居都由戀辰不顧浪潮寒意願地,堅決代替江楓照顧他,浪潮寒毒癮發作時,戀辰待在他身邊,鼓勵,安撫他,陪他一起渡過困難的時刻。
浪潮寒漸漸地發現他的身邊多了一個無法甩掉的影子—唐戀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