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他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
她從八歲見到他時,就信誓旦旦的非他不嫁,那時他才十三歲。
夏敏淡笑。
原來有這麼久了,難怪她每個呼吸裡,都能聞到他的氣息,原來他早已深植她的心中。
她從來就不曾想過他,因為,他無時無刻佔滿她的胸口,沒有一時離去。
這些日子來,她很快樂,用她的方法守候著他,希望他有一天會回頭,注意到他口中的「妹子」,或許,她有時候的方法是過分些,但是,他從來只是笑笑,默許她的行為。
她天真的以為這表示他某方面的認同,所以她沉溺的更快、也更深,直到……她抽不了身,愛戀日深。
他欺騙了她的感情嗎?
不!不是這樣的,達她都要替他說話。
他清楚的說了,她只是妹子,一位意人疼愛的鄰家女孩。
只是,他太溫柔,讓她甘心沉淪許多年,直到他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他現在臉上的愧疚,是因為打了她?還是因為她身上的傷?
身上的傷很痛,但心口上的傷,更痛。
她不氣地打了她,因為,她存心要惹他生氣,非逼到他動手不可。
她氣的是……他不信她,這一點由衷的傷了她。
「車禍,是無心撞到的,我沒那麼傻,會尋死尋活。」突然,她又開了口。
左克倫揚眸,仔細的望進她眸底,想看清她說的話是否屬實。
「這些年愛上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她又說話,眸底的深情逐漸隱去,水眸裡只剩一片純淨,像是下了什麼樣的決心。
「夏敏……」無端的心慌湧上他心頭,他不喜歡此時的她,看來太過平靜,像是決意捨棄些什麼東西。
是他嗎?
她決意放棄自己了嗎?
「我的愛,造成你的困擾了,對不起。」她突然開始道歉,晶亮的眸子失了光彩,轉開目光,停留在小夜燈上。
精油應該燃完了吧,空氣中不再有令人心神放鬆的薰衣草香,纏繞在鼻端的味道,有了哀傷的氣息,逼的她想流淚。
原來也是會不捨。
硬生生把纏在心口上的思念扯斷,她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但是,沒有影響她的決定。
她一向任性好勝,想要得到手的東西,她會盡全力去得到,幾乎未曾失敗過,無論是功課,或是現在的工作,她的表現總是讓人刮目相看。
惟獨只有他,她追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卻只落得單戀的下常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就當她認輸了吧,她任性這麼久,傷了這麼多人的心,也差點兒賠上自己的性命……想起父母親擔心的面容,她難過的閉上眼,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她無心自殺了給生命,卻還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這讓她認清一切。
關於她和左克倫………是一輩子的平行線。
「我累了。」在靜默許久之後,她突兀的說了一句話。
是送客的意思嗎?
一抹挫折直上他的眉角,他所熟悉的夏敏……從不曾拒絕過他,無論是夜半,或是凌晨時分。
她生氣了嗎?
他難得的在乎起她的情緒,黑眸仔細的凝著她,微暗的燈光讓他看不清她眼底的傷痛。
「你早點休息,我明晚來看你。」他艱難的吐出這句話,訝異的發現,他竟然不想離開她,這個地避之唯恐不及的小妮子。
「你沒有聽懂我的話。」她叫住起身的地,忍住疼痛開了床邊的燈,頓時房間大亮,她瞇起眼適應光線,而後冷眼望向他,讓他清楚的看清她眼裡的決絕。
他瞇起眼,胸口浮起陌生的悶痛,直直的望向她,突然間明白她的意思。
「我追了你十八年,累了,不想追了,再也……不追了。」像是怕他不夠清楚她話中的含意,她一股腦的把話說荊他一怔,半晌的時間,就這麼對望著。
他明白她的脾氣,是怎麼樣的說一不二,一句非他不嫁,她花了十八年的時間守在他身旁,而現在,她說她累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左哥哥。」她輕柔的嗓音,有屬於她的堅持。
她說了!她果然開了口。
這表示他即將脫離她不離身的糾纏,再也不用因推拒不了她而煩惱。
這是一個大好的消息,他的惡夢就要結束,他可以迎接他彩色的未來,但……心好悶。
被人揪住胸口的刺痛感,久久未散。
第二章
十八年前
雲淡風輕,這是個適合野餐的日子,花園裡擺了幾張桌子,桌上有可口的糕點與飲料,而桌邊則是四位年紀相仿的中年長者,正高興的聊著天。
「怎麼沒看見敏兒?」左母關心的問著,她還記得上次見到她時,還是個三歲的娃兒,而兩家失去聯絡五年,以前走路還會跌倒的女娃,應該上國小了。
「她大概正在花園陪狗玩,那是她爸貸給她的禮物,沒爸沒媽無妨,沒了小狗就哇哇叫。」夏母笑著想著她的心肝寶貝,她唯一的女兒。
「還不是你寵壞她,客人來了也不會出來喊人,只顧著玩。」夏父笑著搖頭,口裡雖是責備,但心中對夏敏的疼愛,可不會比老婆來的少。
「別說是敏兒了,克倫還不是坐不住,坐沒幾分鐘,人就不知去向了。」左父也跟著指責自己的孩子。
「無妨,就讓小孩子去玩,咱們五年沒見,好不容易搬家,卻正巧住在附近,也算是一種緣分,我們就趁這個機會好好聊聊,慶祝一下。」夏母高興的舉杯,而其餘三位也附和著,空氣裡滿是愉悅的氣息與重逢的喜悅。
而在花園的另一角,左克倫無所事事的在花園裡閒逛,耳邊依稀傳來小女孩的嬉笑聲,難掩好奇的,他一步一探究竟。
他才一探頭,就瞧見一抹綠色的身影,兩條長長的髮辮綁在耳側,露出清靈的小臉,彎彎眉,水亮眼,蘋果般的紅頰,一看就知道將來是個美人胚子。
她笑聲清亮,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濠著,一身的綠衣也沾上小草,仔細一瞧,才發現她懷裡有只像球一般的白色小狗,是她笑聲的來源。